监军太监九宝捉着身上的刀尖叫,眼见着周遭的兵士在他面前把一个土匪的脑袋削掉了。
九宝是第一回监军,没料到在路上就遇见这样扯淡的事儿——蜀道是真的难走,川军在路上一路走打了一路山匪,不仅在蜀中境内能遭遇土匪,甚至到了湖广、再到江西,还是满路都是土匪。
如今已经再江西了,到南京的地界儿不过就是最后一哆嗦的事儿,可是谁知道就是又遇上山匪了。
至于为甚么觉得这遭遇上的都是土匪,而不是乱军,是因为这群人使的都是冷兵器,连火铳大炮的影子都没见着。
可是饶得是这样,还是把川军打得左支右绌——这还没到前线呢,就打起来了,又消耗粮草又消耗火药铅弹,把川军缠得烦不胜烦。
蔺和指挥着手底下的步兵,让神机营掩护着重骑兵对着土匪们一阵子猪突猛进,周围厮杀成一片。他本人平日里是号称自己有儒将风度的,不大自己上阵,多是站在战车之上指挥手下人。如今他正站在原地,不停地对着传令兵发号施令,指挥冲锋。
冷不防那山匪一箭朝着正忙着指挥的蔺射了过来,正冲门面而去。九宝在一旁尖叫,叫声之惨烈堪比鸡被踩住了脖子。蔺和虽说没亲自上阵杀敌,但是也不至于武功稀松稀松,还是有那个战场上自保的本事的。他扯过周围人的盾牌,那箭就在盾牌之上擦出了“铮”的一声,落在地下了。转头对着正嘶叫的九宝道:“惊着督公了。”
九宝惊魂未定,勉强对着蔺和点了点头。
蔺和将盾牌拎在手上,看着手下兵士冲锋,一边与九宝道:“我原本还以为十日就能到,这都二十日了,咱们还被这群山匪拦在南京城边儿上。这雪才刚停,我看这天儿是又要下雪,待下雪了火器便又用不成了。赶紧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进了南京城去才好。”
再在路上耗下去,连粮草都不够了,进了南京城,还好歹有个补给的地方。
川军们趁着这会子雪停,对着土匪们狠狠一顿打,铅弹四处乱飞,到处都是火星子。
土匪本就爱打游击,一瞧打不过,赶紧收拾收拾就跑。他们来的快,跑的也快,跑起来虽说丢盔弃甲,但着实是跑得快。冲锋的那都是重甲步兵,哪里跟得上他们。
蔺和一看土匪跑了,赶紧下令道:“莫追了!别在这会儿耽误工夫了,赶紧上南京城要紧。”
川军听了号令,重新整队收拾,打算直接在原地扎营,休息一会子接着赶路。
九宝抱着东厂给的刀,抖得像个被大雪冻坏了的鹌鹑,连眼珠子都是哆哆嗦嗦的。他眼珠子轮了轮,看向正擦着剑的蔺和,有上句没下句地恭维道:“总兵大人好身手。”
蔺和其实根本没有自己上阵杀敌,多是指挥兵士罢了,但是他毕竟救了自己的命,所以恭维一下子还是有必要的。
蔺和还算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冲着九宝笑了笑:“督公谬赞了。这几日行军,多有土匪挡道,让督公受了好些惊吓,这确是我的不是了。路上行军风餐露宿的,督公也辛苦,今日歇下来,便让火头军切些肉干,给督公煮几碗肉粥来喝。”
他将自己手中的剑和盾都交给了手下人,叹气道:“这一路上实在没甚么好东西吃,委屈督公了。等到时候进了南京城,得胜之日,我做东,好好请督公游一回秦淮河,到底江南春光好。”
蔺和恭维人的火候恰到好处,听着让人很舒服,九宝的神情很明显已经缓和下来了。
他冲着蔺和一拱手,勉强咧了咧嘴,笑道:“咱家多谢蔺大人。也祝蔺大人时便能得胜回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