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在文渊阁当中见过太多次吵架了,都是一个样子的,不过就是两方据理力争,期间甚么样的话都能见着,这一回也不例外。
文渊阁中诸位阁老并着高邈和余靖宁,将前几日在人前说过的那套说辞有拿出来说了一遍,表示“若是要把蔺秩放出来,那学生们也必须放出来;既然要说蔺秩无罪,那学生必然也无罪。”
总之坚持,要是想给学生定罪,但是蔺秩一点儿事儿都没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一架一直从晚上吵到了白天,从文渊阁吵到了太和殿,直到早朝结束了还没个结果。
蔺秩和国子监的学生们,都还蹲在诏狱里面吃牢饭呢。
蔺天瑞自己打探了半天情况,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等到他打探到李知的时候,他那篇檄文都已经满天飞了,到处都有人传抄。
市井上有个印刷书卷的地方,都打算给这檄文刻板子印出来了。
蔺天瑞气了个半死,到处找李知,可是李知竟然不知去向,连李家一家老小,也全都“回老家探亲”了。
蔺家人除了蔺太后本人,在京城中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被京中混久了的这群人个狠狠摆了一道。
而贺霄那一头,又耐不住臣子和太后在他耳边轮番叨叨,不管是怎么做都好似如不了大家的意,基本已经快分裂了。
余知葳没怎么参与这次舌战,终于落得清闲了一回,狠狠地奖赏了一下冷长秋和碧空。
当然,碧空那一份儿是偷偷给的。
惊蛰整了整自己领前的扣子,拎着余知葳给她的食盒哒哒哒地往文渊阁走。
余知葳不在的时候,她不敢自己进去,只好站在外头巴巴地等着。
等了一会儿,里头才走出来一个清隽的年轻人,穿着斗牛纹的曳撒,顶上带着三山冠,面白无须,一瞧就是司礼监当中的人。
惊蛰踮着脚尖儿,冲着人喊:“小冷公公。”
冷长秋听见这个声音,头上的三山冠一抖,差点儿掉下来。他赶紧拿手扶正了,轻声道:“惊蛰姑娘。”
惊蛰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冲着冷长秋咧嘴笑了笑:“娘娘让我给你送饭来呢,坤宁宫的小厨房。”奴婢随主子,余知葳就喜欢这么笑,一笑起来眼睛跟两弯小月亮似的,十分讨喜。
冷长秋见了她这个表情,脸绷得更厉害了:“那……那请惊蛰姑娘替我谢谢娘娘了。”
惊蛰把食盒要往冷长秋手上递:“你就不谢谢我吗?”
食盒递过去的时候,冷长秋不知是神情恍惚还是怎样,在惊蛰的手上不小心碰了一下,“腾”地一下就把手缩回去了,还险些将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
“当心,怎么不拿稳些?”惊蛰扶了一把。
“对……对不起。”冷长秋语无伦次,“啊,不对,谢谢惊蛰姑娘。”
不用谢,惊蛰垂着手,叠着放在身前,只看得见袖子,瞧不见琵琶里头的手爪子是个甚么模样。
惊蛰捏住了袖子里的布,忽然想起来这是夏天,衫子就是薄薄一层纱,要是这样捏,定然能让人看出端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