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四儿跟着余靖宁就翻下马来了,他们走的是官道,在此处瞧见余家的旗,那前头那个队伍,就只能是送余璞返京的了。
车四儿赶忙将跪着的斥候拉扯起来,扯着嗓门就开始传令:“骑兵下马!全都下马!赶紧把道儿给人让出来!”
几个才传了令的斥候不明所以,站在队伍后面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着原话传递了一番。
车四儿抬头再一看,余靖宁已经取了头上兜鍪,独自朝前走去了。
他心里面担心,嘴上“哎呀”了一声,赶忙追上前去。
余靖宁离开西北藩地的时候,才不过十二岁,这会子都过去七八年了,余靖宁已然是将近及冠的岁数。从半大孩子长成个少年人,面貌体态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这群人都多久没见过自家小主子了,只怕是认不出来。
果真,等他追到前头去,就见着了那领头的人问余靖宁道:“不知这位兄弟是何人?可否将路让开,我们好过去。”
说话的人见他穿的甲不像是普通兵士,说话还算是客气,只是被个陌生人拦了路,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
不等余靖宁说话,车四儿就赶紧从后头赶了上来,一取头上的兜鍪,对着那为首的人道:“五哥儿,是我!”
那被喊了的男子一抬头瞧见是车四儿,脱口而出:“四哥?”
“休得无礼,快下马来!”车四儿把兜鍪也抱在手里,立直了身子,斥责车五道,“这是世子爷!”
车四儿一激动,又忘了余靖宁已经受了册封,成了平朔王了,如今情急之下,竟然又唤起“世子爷”来了。
车五一愣,赶忙翻身下马,也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余靖宁面前,哭道:“世子爷!”
他这一声哭出来,就再也没停,后面的人全听见了。而后,马上骑着的人全都下了马,稀里哗啦跪了一片。
余靖宁两手按在车五的肩膀上,缓了两口气才说出话来:“我想再看一眼我爹。”
“世子爷……这……”自从车四儿先前那一句世子爷,周遭的人全都忘记了余靖宁已然是王爷这个事实,全都唤着他从前的称呼,听得让人鼻酸,“如今我们在路上走了已经有小一月了,王爷的棺材早就钉死了,如今天儿还没彻底凉下去,王爷的尸身只怕已经……”
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但谁都知道这个意思。
余璞是八月初过世的,如今在路上已经走了这么久,才在路上遇见了余靖宁,这会子要是开了棺,里面的尸身早就不知道成甚么样子了。
余靖宁没有再继续坚持,只是道:“不必打开,我只那么瞧一眼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