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是临清城内的唱戏名角,同时他也是闻香教安插在此地的卧底。
最近白云飞的思想开始转变了,他是运河上的艺人,他接触的消息可以体现大明朝政治的风向。他从天子的施政上看,似乎天启皇帝一扫往日万岁爷的不作为怠政之风,大有强国富民的志向。而闻香教呢,武器简陋,会众有造反热情,但缺乏军事训练,而且内部不团结,在北直隶于弘志率领的棒槌会就不听徐鸿儒的调配。
跟这样能关心百姓生活的皇帝对抗,唱过不少英雄豪杰的白云飞觉得弱小的闻香教选错了对手,自己跟错了人,上了一条贼船。白云飞想着如何下这条贼船,但也很难。因为闻香教还安排了两个会众盯着他,就是在晚上摆摊卖烧饼的父女俩,那个女子叫素秋,闻香教主的命令多是由她传递给白云飞。
素秋是个美丽的女孩,在长时间的情报接触中,白云飞对她产生了感情,但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未来,便一直默不作声不敢表白。
在家休息的白云飞很烦躁,他到大街上打听闻香教起义的消息,他想了解了解战况。有人脉的他看到了朝廷的塘报,在北直隶响应徐鸿儒起义的闻香教分支棒槌会被新任山东总督袁可立剿灭。
北直隶的闻香教分支棒槌会的会首于弘志带领徒众造反,只能说他的运气太不好了,造反时恰巧碰上了南下山东的袁可立袁大总督。
造反的乱党只有数千乌合之众,怎能敌得过训练有素、军械精良的一万京军。棒槌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几千闻香教信徒屠戮殆尽,会长于弘志被押往北京判处死刑。
棒槌会在北直隶闹得这一下子,延误了袁可立的行程,在二月十日,他才率领大军来到山东平叛。官军所经过的村庄甚是荒凉,作为大军主帅的袁可立忍不住地叹气,现在的老百姓想从贼的跟着造反去了,不想从贼的都躲到山里去了,人人都成了惊弓之鸟,看见过兵马军队,要打仗,还有不怕之理?
官军到达山东以后,袁可立没有轻举妄动,他先是联系好当地官员了解目前的战况,把叛乱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一下。首先他知道了闻香教教主也就是造反的头子是徐鸿儒,目前反贼正在围攻曲阜,但是由于官军为保衍圣公一家调集重兵把守,现在激战正酣。
跟官员了解的信息还不够,袁可立还去附近的村庄跟当地村民聊天,来获取闻香教的情报。袁可立调查时既不用仪仗执事和锣鼓开道,也不坐八抬大轿,而是穿着朴素的文官便服,骑着马,在数十卫士的护送下突然而至。
村落里的老百姓大多都藏了起来,只留下一些老年人看守门户。袁可立满面春风地跟一位老伯聊天,询问当地的状况。这位老伯瑟缩地站在地上,心情紧张地跟这位官场大老爷回话:“大老爷啊,你辛苦啊!老百姓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望见有人马到来,不管是闻香教的反贼还是大老爷的官兵,都是一哄而逃,巴不能变成老鼠藏到洞里。你可别见怪啊!”
袁可立笑着说:“老兄,你说的哪里话!乱世年头,老百姓听说打仗,看见人马杂沓,自然都要躲藏,谁肯拿性命往刀尖上儿碰?再说,确实咱们官兵的纪律也不好,难怪老百姓……”
这位老人家截住说:“不,不。大人的官兵纪律就很好,不扰民不害民,老百姓心上有杆秤,谁好谁坏全清楚。这可不是小民我故意说奉承话。”
“老兄,你可知道闻香教的消息吗?”
“大人,小民知道一些传闻,但不敢确信。”
“说来听听,本大人重重有赏。”说完,袁可立将一块二两的碎银放在老人家手上。
“大人,小民听说闻香教的妖人正在全力攻打曲阜,想夺了衍圣公的财富。小民有个朋友从闻香教逃出来了,前两天路过我这里,往山里逃去了,他跟我说留守在滕县的反贼人数很少。”
“这倒是条重要的情报,老兄你立功了。”这时一阵尖利的霜风萧萧吹过,这位老人家连打几个寒颤,越发显得瑟缩。袁可立向站在背后的随从看一眼,说:“去取一件棉衣服来。”
随即,他望着老人家问道:“你知道滕县里有多少反贼么?”
老人家打着哆嗦回了一句:“听说有四五千人。”
不多一会儿,亲兵拿了一件干净厚实的新棉衣过来。袁可立亲自接过棉衣将他披在老汉的身上,说:“把这件棉袍送给你了,能为你遮风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