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农历六月份,白昼灼人,整个紫禁城好像是蒸包子的笼屉一般热气腾腾。皇帝在文华殿办公,其中有一间偏房供他休息。
刚刚完成上午的公务,朱由校坐在偏房中的一张细藤靠榻上歇着,身边的太监打扇的打扇,送手巾的送手巾。擦净头面手臂的汗,有个太监双手捧上一只极大的水晶碗,碗中是紫滟滟的葡萄汁,浮着晶莹发亮的碎冰块。
皇帝单手接碗就喝,只听连续不断的“咕咕嘟,咕咕嘟”的声音,一口气喝干了,一边抹嘴,一边说道:“好痛快!”
“陛下,是吃饭,还是吃点心?”魏忠贤殷勤地问道。
“吃凉点心。”
凉点心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用食桌抬上来就是,吃过一碗八宝凉粉,一碟冰镇糕点。
稍作休息,皇帝召内阁首辅来谈蒙古的事。
这些天,朱由校一直在查蒙古的事,不得不说想要联合蒙古真是一件很难的事。
明朝为了打击蒙古,采用以夷制夷的传统政策,利用蒙古右翼压制蒙古左翼,同时又拉拢女真来钳制蒙古左翼,使察哈尔部处于三面受敌的包围之中。在女真内部,明朝又设海西女真来对抗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内部,又依靠哈达对抗叶赫。不管是女真还是蒙古,明朝都随意屠戮,李成梁的功劳都是靠收割他们的人头。
因此,努尔哈赤一直给林丹汗写信,说女真和蒙古是命运与共、休戚相关。一旦蒙古贵族来投靠满洲,努尔哈赤都是出城数十里地迎接,一切祭拜上天,亲切地互相拥抱,再令满洲的贝勒们与蒙古贵族互相问好;赏赐丰富,宴无虚日。用种种手段来造成满蒙一家的亲切气氛。
至于赐名、赐号、赐马褂、赐爵以荣宠之,赐座于御座之侧以优异之,更是举不胜举。军事力量的威慑,金银财帛的利诱,婚姻关系的羁縻,加上蒙古、女真风俗习惯上的相近,是使蒙古倒向后金的重要原因。
还好一点,就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志大才疏,他一直想重振蒙古大汗的权威,继达延汗之后,再次统一蒙古部落。他一直都在准备进攻后金的盟友和姻亲科尔沁部。当然了,林丹汗也不会向大明屈服。
朱由校本身对蒙古骑兵的战力是有怀疑的,在后金进攻开原时,明朝重金赏赐接壤而居的内喀尔喀蒙古首领宰赛,让他出兵帮助大明。
宰赛领了万余蒙古兵,增援铁岭,伏击后金军队。被后金打得大败,蒙古兵大都葬身辽河,宰赛等蒙古贵族均被俘虏。然后内喀尔喀就彻底投降了后金。由此可见,蒙古兵的战力并没有八旗那么可怕。
内阁首辅孙承宗的意见是蒙古可以安抚但不能依靠。至于马匹的获取可以通过互市来得到。
“孙先生,朕认为响马与天子只有咫尺之隔,坚持王道,就是天子,进了邪道便为奸雄,进了贼道变为响马了。朕不仅仅要做这中原的天子,朕还要做蒙古的天子,光是一味地征战,或是一味地安抚都不能让蒙古彻底归顺大明朝。”
“陛下的意思是,要做天可汗?”
“不,唐太宗的天可汗虽然对草原有巨大的影响力,但朕要做到在草原说一不二的地位。”
“那陛下要如何做到这一点呢?”
“朕要在草原上为蒙古人划分牧场、编成部伍设置官员,统一军令政令等一系列制度!”
这一番话真是石破天惊一般,说得孙承宗的手都开始颤抖,他说道:“陛下,这可是要明军有超过永乐年间的实力啊,要打好几次成祖帝那样恢弘的大胜仗才能够办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