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波罗的目光在桌边那位收养自己的神父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就偏开视线,看向了隔壁房间的地板。
墓志铭的力量,让他的目光穿透了地板砖石,看到了其下狭小空间中被废掉四肢、嘴巴被针线缝合的凄惨黑发女人。
比桌边坐着的少年更成熟几岁的托比欧,出现在了迪亚波罗的视线焦点旁,他脚尖点了点地面,听着那隐约的空腔回响,转头对迪亚波罗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我很好奇,你当初到底是基于什么心态,才教唆我做出这种事情的...”
被禁锢在地下的女人,伤势与饥渴在时间的诡变中不断进行着加深与复原的循环,唯有崩溃的灵魂在凌乱的时间线中正常延续。
逐渐适应了时间线跳跃现象的迪亚波罗,看着地板下方那个由不同时间线片段拼接出来的,在漫长时间中浸泡在痛苦与黑暗中的女人,与之相关的回忆一点一点的从心底浮现
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使命,他注定立于巅峰,他必须改造木讷懦弱的表面人格,让那名为托比欧的软弱家伙变成自己的模样...
为此,他以邪恶的低语与残忍的行为塑造了托比欧的扭曲三观,他驱使着托比欧对那堪称污点的女人动手,彻底埋葬了他诡异而卑微的出身,让这一个诞生于监狱的乡村少年走上了黑暗的不归路。
看着幻境中的神父在巧合里发现了地板下的秘密,看着幻境中的红发少年拿着匕首走了过去,迪亚波罗的目光聚焦到了一边看戏的托比欧身上,咬了咬牙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托比欧啊...”看着被幻境中少年放火点燃的教堂,托比欧转头打量了一下迪亚波罗,“我倒想问问你,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嗯...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心理医生说的话吗?”
曾经被迪亚波罗杀死的某位心理医生的话语,在这一刻于他耳边回响:“...特殊出身引起的长期欺压,加上乡村相对封闭的环境...你,你的诞生,可能只是源于托比欧转移压力与罪恶感的幻想...”
猛的挥手驱散了浮现的幻象,从紊乱记忆中艰难摆脱的迪亚波罗沉声道:“别开玩笑了,托比欧!我迪亚波罗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不过是我用于隐藏身份的道具!我小时候和你长得可不一样,名字也不叫托比欧!”
“呵呵,‘过去’真是脆弱的东西,刚才的你可不是这样想的...”托比欧摇了摇头,“虽然那个心理医生只是个见识短浅凡人,但他有一点是没说错的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不过是依附我存在的幻影...
“想一想吧,亲爱的老板,你一直挂在嘴边的‘与生俱来的使命’,你真的知道是什么吗?你给予我的那些‘试炼’又是怎么回事?你确定,自己过去的记忆没有问题?你确定,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忽略姓氏、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迪亚波罗’吗?”
迪亚波罗这个词汇,按照音译与形体有着很多可追溯的来源,但其主要脉络都有着一个不可忽视的概念恶魔。
在脸色难看的迪亚波罗面前,托比欧一步一步走近:“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迪亚波罗,你本该在完成灵魂匹配的引导后消亡,但却贪恋人世繁华、对试炼敷衍了事、一直占据着我的身体,甚至自以为是真正的‘自己’...
“我不怪你,真的...”走到迪亚波罗面前的托比欧,注视着对方迷茫的双眼,语调幽远的说道,“在献祭了接近‘终点’的未来、找回真正的记忆后,我才明白我们的使命、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母亲被强制削除的两年孕期让我们避开了‘起点’的危险,但也让我们的出生与成长迎来太多波折...
“现在,是时候结束休眠了,我们必须让我们在这个出现变数的世界的牺牲变得更有意义,来吧,看清自己、接受我、和我重归一体,唤醒我们真正的力量!”
迪亚波罗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在托比欧那仿佛燃烧着光焰的双瞳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额头有着诡异微缩面孔的红白人形。
迪亚波罗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白色网格覆盖的绯红双臂:“...我...是绯红之王?”
“不,”托比欧用力抓住迪亚波罗的手臂,“‘我们’,才是绯红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