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拂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流正汩汩涌出她的身体,无助地攥着云非白的衣摆,只盼着他能良心发现。
出乎她意料的是,云非白为了替凤无忧出气,竟全然不顾她腹中孩儿。
他一脚将君拂踹下浴池,淡漠地看着在浴池中锋利挣扎的君拂,冷声言之,“你以为,怀上本宫的骨肉,就能为所欲为?君拂,你别忘了,同样怀上身孕的人,还有桃红。”
“拂儿错了。从今往后,拂儿定当规规矩矩,恪守本分。”
君拂彷徨无助地在水中扑腾着,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落得一身伤的人会是她自己。
“啊——”
“水中有剧毒,殿下救我!”
君拂失声尖叫,卯足了气力欲抬起她被淡黄色粉末侵蚀的手臂,可她却惊骇地发现,北堂璃音所投之毒具有强效腐蚀的作用。
仅眨眼功夫,她原本白玉无瑕的胳膊,就被腐蚀了一个大窟窿。
云非白广袖一挥,不疾不徐地将君拂捞上了岸。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君拂腹中孩儿。
倘若,他的身体并未被君墨染伤过根基,他绝不会如此渴慕孩子。
可现在,他必须尽快生下得以继承大统的储君,以此巩固太子之位。
他淡淡地扫了眼就君拂血肉模糊的胳膊,随意地朝她怀中扔去一瓶金疮药,“自行上药。本宫警告你,若是再敢违逆本宫的意思,本宫绝不轻饶。”
“晓得了。”
君拂讷讷应着。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腹中孩子已经没了。
可她太过惧怕云非白,深怕没了孩子的庇护,云非白会对她痛下杀手。
“滚。”
云非白再不愿多看君拂一眼,他急转过身,蹲伏在凤无忧身前,轻声细语,“没受伤吧?”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君拂血迹斑斑的襦裙,心下了然。
天道轮回,种因得果。
想不到,最后意外小产之人不是她,而是君拂。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她可没忘记北堂璃音在浴池边说过的话。
有朝一日,北堂璃音若落在她手中,她必定将之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君拂瞅着云非白对凤无忧和颜悦色的模样,心中酸楚,无法言喻。
少顷,她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往门外走去。
尚未站定,腹部倒像是被千万把利刃穿插一般,痛得她差点晕厥。
砰——
君拂一时失了重心,下盘不稳,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
这一跌一撞,使得她微微凸起的腹部仿若被猛兽撕咬过一般,痛得她浑身发颤。
云非白并未注意到君拂襦裙上的斑驳血渍,他只当君拂这般痛苦,完完全全是胳膊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所致。
殊不知,和胳膊上的伤痛相比,君拂此刻倒像是历经了分娩之痛一般,眼前一片黑暗。
云非白不耐烦地催促着她,“区区小伤,何须装模作样?滚回屋去,别让本宫再看你你这张苦大仇深的脸。”
“是。”
为了保命,君拂只得忍气吞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站起身,一寸寸朝门口挪去。
每向前跨进一步,她都好似踩在针毡上,浑身战栗,痛不欲生。
对此,云非白浑然未觉。
此时的他,眼里心里都只有凤无忧一人,一股脑儿地将君拂忘至九霄云外。
他单膝跪地,为给予凤无忧足够的安全感,双臂微张,欲将她带入怀中。
凤无忧敏捷地避开了他的手臂,冷声道,“滚开。”
云非白的手尴尬地停滞在空中,勃然大怒。
下一瞬,他周身戾气喷涌而出,一手擒着凤无忧的脖颈,威逼利诱道,“说,愿不愿意跟着本宫?你若愿意,云秦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若是不愿,本宫不介意将你扔至池中,任你自生自灭。”
凤无忧不想再生枝节,沉声道,“爷需要考虑一段时日。”
云非白见凤无忧的态度有所缓和,他黢黑的面色亦跟着逐步放晴。
“来人,替她更衣。”
他见凤无忧连打了数个喷嚏,担忧她在冷水中浸泡太久,染了风寒,特特命宫婢为她更衣。
凤无忧虎视眈眈地看着云非白,迟迟不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好好休息,本宫明日再来看你。”
云非白深知凤无忧对他的抵触情绪有多大,他不愿逼急了她,这才破天荒地做出了退让。
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想过强取豪夺,只不过时机尚不成熟。
一来,他还指望着利用凤无忧,顺利夺得她手中的北璃兵权。
再者,倘若君墨染得以完身而退,凤无忧作为君墨染唯一的软肋,其用处自不必分说。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尚未恢复完全,功能虽未丧失殆尽,但却大受影响。
云非白不愿在任何人面前露怯,故而,在他完全恢复之前,他绝不会贸然动她。
待他起身离去,凤无忧这才被二位宫婢搀扶着离开西厢浴房。
凤无忧回眸,淡淡地扫了一眼死水微澜的浴池,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
这半日,她过得十分煎熬,但也并非毫无收获。
自她从池底浮上水面之际,她便知,纠缠着她数十年的心魔,去矣。
“姑娘,你去哪儿?”
跟随在凤无忧身后的婢女略显迷茫地看着她的背影,急声询问着她。
凤无忧偏转过身子,反问道,“君拂在何处?”
婢女怯怯地往左手边的厢房一指,压低了声道,“君拂郡主脾气暴躁,姑娘若是无事,最好离她远远的,以免被她误伤。”
“无妨。”
凤无忧推门而入,冷眼看向倒在榻上啼哭不止的君拂。
君拂缓缓睁开眼,她瞅着步步迫近的凤无忧,下意识地往卧榻里侧挪去。
“凤无忧,你还想做什么?”
“爷毕竟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爷的天职。”
凤无忧帅气地撩开衣摆,端坐在卧榻之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惊惧不安的君拂。
她一手掀开盖在君拂身上的被褥,犀锐的眸光看向君拂襦裙上的血污,薄唇轻启,“果真,害人害己。这不,你连赖以保命的免死牌都丢了,还怎么在云非白面前安然无虞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