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剑光似列缺霹雳一般,朝着凤无忧命门处袭去。
凤无忧见状,神色骇然。
她险险地偏过头,刚躲过破碎的剑气寒光,君白染竟突然躬下身,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嘶——
凤无忧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推拒着理智全失的君白染,“摄政王,快些醒醒。”
君白染置若罔闻,俨然将凤无忧当成了弑母的仇敌。
他倏地伸手,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身,宽大的手已搁置在她腹部之上。
凤无忧吓得面色发青,急声道:“你要做什么?狗蛋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决不能对他下手!”
闻言,君白染神情微怔,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刀锋般冷漠的眼神落定在凤无忧脸上,虽觉十分熟悉,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她。
正当此时,似滚滚春雷般振聋发聩的鼓声自四面八方涌来。
这一回,就连凤无忧都觉鼓声中隐匿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使得她头昏眼花,心烦意乱。
更为可怕的是,君白染亦在骤然转急的鼓声中,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骨节分明的手遽然施力,好似要徒手掏出凤无忧腹中胎儿一般,血红的眼眸亦直勾勾地盯着她微凸的腹部。
凤无忧暗叹情况不妙,向后急退数步。
她心下腹诽着,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死在君墨染手中。
如此一来,待君墨染恢复神智之后,必定痛心疾首,更有可能一蹶不振。
不得已之下,凤无忧只得放手一搏,以求自保。
眨眼间,君白染已再度冲至凤无忧跟前。
他伸出孔武有力的双臂,猛地将凤无忧托举至头顶之上,正欲将她暴摔在地,却闻凤无忧低声吟唱着脍炙人口的童谣。
她强压下心中恐惧,一边吟唱着温柔轻缓的童谣,一边试探性地伸出双手,强行同他十指相扣。
君白染木然的脸颊上,迸现出一道裂痕。
此刻,他脑海深处,亦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
君墨染的主意识完全能感受到凤无忧的恐惧,能感受到她的绝望与无助。
可突然发狂暴躁的君白染,却带着滔天的恨意,将君墨染的主意识湮没在无穷无尽的恨意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君白染的意识里,凤无忧亦显得弥足重要。
在她时断时续的歌声中,君白染忆起了云秦先后的音容笑貌,亦忆起了他和凤无忧之间的点点滴滴。
“哥……”
他缓缓放下被他高举过头顶之上的凤无忧,极为隐忍地唤着她。
凤无忧回过神,面上总算现出一丝喜色,“君三岁,灾祸都已过去。万万别让仇恨侵蚀心智。”
与此同时,隐于暗处的百里河泽疾步匆匆而来。
他察觉到鼓声正在不断加强,唯恐君墨=白染再度发狂,错手伤到凤无忧,连连掏出飞花玉笛,以舒缓悠扬的笛音,力压声势滔天的鼓声。
君白染瞅着凤无忧脖颈上的勒痕,心中愧疚不已。
沉吟片刻之后,他薄唇轻启,声色闷闷,“哥,对不起。”
凤无忧摇了摇头,“无须自责,错不在你。”
君白染却道:“我本就是个多余的存在,还差点儿害得你死于非命,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不,你不是。”
凤无忧深知,君墨染的副人格的存在,并不单单只是个摆设而已。
十九年前,若不是君白染为君墨染扛下了所有痛楚,那时年仅三岁的君墨染,想来早已崩溃。
对于这些曾不遗余力保护过君墨染的副人格,凤无忧始终心存感激。
君白染察觉到鼓声的波动,深怕自己的意识再度出现偏差。
为避免凤无忧再遭不测,君白染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哥,后会无期。”
“何意?”
凤无忧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她紧攥着他冰凉的手,轻声道:“别做傻事。”
“哥,保重。”
君白染声色寂寂,话里行间透着无尽的苍凉。
“不,不要!”
凤无忧意识到君白染这个具备独立意识的副人格,极有可能会选择自戕的方式来保全她,惊愕失色。
百里河泽见状,阔步上前,紧紧地攥住了凤无忧的胳膊,“别上前,危险。”
“放开。”
凤无忧奋力挣开了百里河泽的束缚,正欲奔向君白染,他已沉沉地闭上了眼眸。
下一瞬,他轰然倒地,重重地摔在冰凉的石阶之上。
他面色苍白,浑身发颤,毫无血色的唇瓣向上勾勒出一抹月牙儿般弯弯的弧度。
于君白染而言,他最害怕的,就是眼睁睁地目睹着至亲挚爱香消玉殒。
他的死,若能保全凤无忧,也算是值了。
思及此,他眼角处滑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泪珠微微凉,不偏不倚地落至凤无忧的手心中。
凤无忧难过至极,小心翼翼地扶着虚弱不已的君墨染,魂不守舍地瘫坐在冰凉的石阶上,久久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