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妃病逝的时候,他强忍着眸中盈盈打转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唯一疼爱他的人走了,他更要坚强地活下去。
后来,他最心爱的小马驹被云闵行射杀时,他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再难过,也只是神色淡淡地为它刨出一方净土。
再后来,他在疆场上被敌军砍成重伤的时候,那双曾被誉为“天神之眼”的深邃紫眸中除却噬骨的恨意,再不见其他。
可此时此刻,云非白却蜷缩着身子,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
他心中的弦,在凤无忧准备以命相搏的时候,就已崩断。
之所以强忍着悲恸,只是想亲眼见她安然脱险。
争了一辈子,他终究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君墨染本可以趁势将云非白杀之而后快,不过此时的他已无暇顾及其他。
他吃力地拖着负伤的腿,一步步挪至凤无忧跟前,轻轻地将浑身冰凉的凤无忧揽入了怀中。
“对不起,是本王拖累了你。”
“墨染,你...”凤无忧没料到旧疾复发的君墨染这么快就转醒了过来,震惊之余,心中满是狂喜。
君墨染孔武有力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凤无忧依旧纤瘦的身体,满是歉疚地道:“让你久等了。”
凤无忧摇了摇头,轻展笑颜,“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你能回来,就好。”
无意间,她瞥见他腿上深可见骨的刀伤,月牙般弯起的眼眸骤然蓄满了水汽。
她急得不知所措,忙以双手捂着近乎被雨水泡烂的伤口,“你是蠢猪吗?明知云非白早已设下埋伏,为何还要孤身来闯?”
“本王若是蠢猪,你是什么?猪婆?”
君墨染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笑道。
“爷才不是。”
凤无忧如是说道,正欲着手处理君墨染腿上尤为棘手的伤口,身下又涌出了汩汩热流。
她身子一僵,心中甚是惶恐,却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君墨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一,他再因旧疾而伤,后果不堪设想。
君墨染察觉到凤无忧面上一闪而过的恐慌,旋即又发现他月白中衣上斑斑驳驳的血迹,意乱心慌,“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大概...是动了胎气。”
“本王该做些什么?”君墨染神情凝重,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凤无忧迷茫地摇了摇头,“爷也不知道。”
君墨染强作镇定,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曾阅览过的相关书籍,但回想了大半天,亦不知该如何缓解凤无忧的症状。
他手足无措地抱着通体冰凉的凤无忧,沉声问道:“疼不疼?”
“疼。”
凤无忧倾身埋于君墨染胸口,终是在他坚实的怀抱中袒露了心中顾虑。
她以手掩面,声色哽咽,“爷好怕,好怕狗蛋会出事。”
“再坚持一下,你和狗蛋一定不会出事。”
君墨染打横抱起血流不止的凤无忧,全然无视了大腿上可怖的刀伤,疾步往东临京都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