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醒从河水中走上岸,向着都城洛阳缓步行去时,郁天风没来的说了一句,“少主,将来有一天,你会知晓一切,那时候,你会明白,诺华的良苦用心。”
顾醒抬手摆了摆,示意两人跟上,却并未回头。两名老者看着顾醒远去的背影,有些恍然若失。但最终还是未有言语,快步跟了上去。
似想到了什么,顾醒待两人跟上后停步,转身笑道:“两位叔父宽心,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便是。只是现在,下一步,我等该如何行事?”
此时顾醒眼中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和怯弱,取而代之的是完成当年未尽之事的决绝和复仇的决心。
两位老者相似一笑,异口同声道:“那便要先找一个人的麻烦。”
顾醒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会有苦衷吗?”
第五疾闻言愤然开口,“纵然有千般苦衷,也不能背信弃义,干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说到底,若不是他,可能将军也不会死。”
顾醒想起端阳节前一晚与那位老人在高府外悬崖边的交心言语,老人说有不得不做之事,需要亲自去完成,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赎罪?
想到此处,顾醒眼神变得越发漠然,点头说道:“人未尽,杯莫停。”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留下身后夜风流水不再有半分留恋。
既然已经知晓了过往,那便要背负起应该背负的责任,这是理所当然的宿命,并非任何人强加于身,而是自出生后便要去践行的一条成长之路。
这条路纵然充满了血腥和荆棘,也无惧,义无反顾。
却说先行一步离去的零陵,并未返回天狱司,反倒入城后便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明月楼。而本该回明月楼复命的墨野,却是佯装要去登门拜谢高承英,急匆匆地往霞雀道方向走去。
而那青衫少年,离开赤龙道后便立即向着明月楼奔去,想要在第一时间将此间所见之事告知儒士,以此来博取更多器重和好处。
许是急于返回明月楼,对周遭情况放松了警惕,就在走过来时那条巷道拐角处时,被那名乞丐从暗中偷袭,击晕了过去。
此时此刻,此地还有乞丐本就是一桩怪事,若非青衫少年不久前刚被人击晕过,又邀功心切,怎会被人坐收渔利。奈何那儒士坐等右等不见青衫少年归来,正一筹莫展之际,听闻有人翻墙入内,便要上前一查究竟。
却听闻二层楼中纳兰声音传来,“这里没你事了,先行退下吧。”
儒士身体僵直当场,随后便悻悻然离开。儒士走时本想查看来人是谁,却只瞧见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身着劲服跃至二层楼,推门而入后便消失不见。
二层楼中并未掌灯,已无人交谈声传出,儒士不敢在此地继续逗留,只能疾步离去。待走出后儒士抬手一招,一名黑衣人便跃至近前,单膝跪地,等候命令。
儒士俯身在此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人抱拳领命消失在夜幕之中。
此时儒士心中疑窦丛生,心中暗自思量道,“原来楼主也差人前往,只是此人已归,难道‘玄蛇’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那本该归来的青衫少年,被乞丐击晕后被被抗在了肩上,往一处儒士日常熟悉的地方走去。那处建筑极其奢华,透着王公贵族的气息,有一名佝偻老者凭栏眺望,口中呢喃,“今夜事了,明日继续。”
言罢,便转身走入身后密室中消失不见。
此时明月楼二层楼中,一名银白长发男子端坐于桌案前,端着茶盏,轻抿浅尝,并未看向来人。而那惊鸿一瞥便消失在儒士眼前的女子,此时正伫立男子跟前,一言不发。
银白长发男子将手中茶盏轻放后,才开口说道:“此间无人,可以说了。”
那女子嫣然一笑,“楼主英明,此行收获颇丰。”女子将跟随顾醒等人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将在观海阁后别院中的所见所闻分毫不差的娓娓道来。
银白长发男子并未开口相问,待女子言毕,才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女子似有不甘,连忙追问道:“那下一步怎么做?”
银白长发男子扯了扯嘴角,盯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道:“等。”
女子似想到了什么,亦或是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后,便抱拳告辞,推门而出。男子并未阻止,只是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待女子走远后,银白长发男子才自言自语道:“要落子了吗?”
此时洛阳城中一处高台之上,同样有一人望着赤龙道方向,身边一名身形单薄的老者,被这初夏的夜风,吹的有些站立不安。
听完老者刚才的话语,男子双手撑住高台边缘,轻声说道:“该落子了。”身旁老者闻言身体一僵,口中随即说道:“领命。”
正要退步离去,那男子猛然收回视线,注视着身旁老者,“王痒,不可有失。”
名为王痒的老者正是内宫太监总管,那男子自然便是刚才被第五疾和郁天风反复提到的李存勖,只是他此时已然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反倒变得越发阴郁。
只是,这盘已布局数十年的洛阳棋局,落下的一子,又会掀起何种波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