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好,让你付出至此。”
“他有什么好……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看到他笑,即使在兵荒马乱之中,我也是安然的。我从不曾想过要做他的什么人,我只道他是一场梦。梦来了便心动,梦去了也不枉然。只是这梦,终究带走了我这一生。”
“你怨卫灵萱吗?”
“不,小主您不知道的,萱萱看似很厉害很冷静,可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胆子小,心却善良得紧。她没有这样勇敢过,也不曾这样冲动,她受了一鞭,还逞强。可心底里,定然是怕得紧,她对我好,我想十倍好回去。我比她勇敢,我去成全;她比我合适,她去爱他。我最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这样很好,再没有更好的了。”
“这到成全了一个‘好’字……”
“小主,我还想求您一件事,放他们走,越远越好,桃花陵是块神仙地儿,就是太悲伤了。”
重阑静静的看着之桃,良久才轻轻回了一句,“好。”
之桃这才又笑起来。
此时,重阑腰间的玉佩华光闪闪,映着之桃的身子越发透明。似是幻觉一般,之桃好像轻轻的抱了抱她,那样明媚的眼眸里盈着温暖,她在耳边问着,“主上,千年的寂寞,有人为您哭过吗?”
随着这声,重阑的颊边挂上了一道泪痕。风卷着粉嫩的桃花,吻过她的发丝,片片翻飞,翩翩起舞。她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与玉佩呼应的光团。一张右上角雕着一枝桃花延伸下来的琴身被光团化出。似乎还染着方才的温暖。顺着泪痕滑落下来的三两玉珠,击在琴身上,发出最朴素的呜泣,嗒嗒作响。
月上枝头时,肖寸辛牵着卫灵萱打屋子里出来了。抬眼就见着寥寥月华下,抱着张琴,独立树旁的重阑,她背朝着两人,不发一言。卫灵萱扯了扯肖寸辛的袖子,嘴里一张一合的说着,小主。肖寸辛了然,上前行礼,“见过小主。”
重阑没有转过身来,清清冷冷的声音,掩不住的倦意,她站了一天,想着之桃跪在墓宫前三天,她便偏生也要站上一天,“我送你们出陵。”
肖寸辛和卫灵萱很是诧异,他们虽逃过一劫,但想着也是免不了要受罚的,如今桃花陵的小主要亲自送他们离开,这太不合情理,但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重阑转身轻拍怀中的琴,低吟咒语,卫灵萱却突然出声,有些急切,“小主,之桃呢?”
重阑又拍拍怀中的琴,看了泪眼婆娑的卫灵萱一眼,又看向愁眉不展的肖寸辛,依旧面无表情却字字是悲悯的答,“她许了颗心,却只能在梦里圆,你们且去,好自珍重。”肖寸辛搂紧了卫灵萱,向重阑深深的颔了首。
夜是静的,重阑这么看着人去楼空的小屋,不由迈步走了进去。她将琴放于一旁,尔后端坐在桌前,长长久久的盯着桌上的瓷杯,苦闷极了。
发愣的她,没有注意到身边又坐了个人,待她回过神来,对上那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开口说了一句话,没有客套的一句话。
“陪我饮酒可好?”
夙夜没说话,只挥了挥袖子,桌上便摆上了两坛酒。夙夜倒满酒,重阑就着这杯便饮了下去。不知饮了多少,她自觉是有些醉了,看不清人影,坐也坐不稳了,小脑袋左摇右晃,最终靠向了一处热源,蹭了蹭。她眯着眼,伸出右手食指,沾了沾杯里的酒,又抬起左手,迷糊又认真的在掌心,一次次的写着“生”和“死”。耳边传来低沉,却又如清泉如陈酒一般好听的声音,“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重阑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靠在夙夜肩头的脑袋,转动着想要看清对方。夙夜看着她绯红的小脸,执起她的右手,带着酒的芳香,他亲吻着她的食指,缠绵且情深,“丫头,我们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