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与少师玉笙会面。
小侯爷不曾想居然是这么大的阵仗,像是举家过来,说到“举家”小侯爷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二男二女的出行组合,很是微妙啊。但小侯爷也不能拉着人家问,“你们都是什么关系”吧,故而有礼雅笑,连说劳烦了,“这位便是小三儿表姐吧,闻名不如见面,果真是灵慧的妙人儿。”
小三儿?表姐?重阑别有深意的瞥了碧桃一眼,客气道,“侯爷过誉了,鄙姓轩辕,家中人唤一声重阑,这是……”重阑看着夙夜眨眼,这可怎么介绍,难道说是她的暖床,或者男宠?会像碧桃一样被烧屁股吧。
她这一顿,夙夜倒是正好插上话,丢出去四个字,压得众人身躯一震,“轩辕夙夜。”罢了又浅笑拱手,“侯爷有礼了。”
态度不卑不亢。
原是对夫妻啊。
少师玉笙纳闷的是重阑为何把夫家介绍在后头,但表面却未露任何不妥,只拱手还礼。
重阑心里却是正古怪着呢,心想,这莫不是从了我的姓?更觉得夙夜是自个儿男宠了。
清楚的大概只有苍山,默念着,神主太恐怖了,这少师玉笙肯定认为小主是轩辕夫人了,那以后打交道的人,岂不是都要称小主轩辕夫人?无疑是给小主盖了个绰……
一行人入了正厅就坐,唯有碧桃直楞楞站着,小侯爷很是不解,小家伙这是怎么了,一脸愁苦,便发问了,“小三儿怎么不坐,和大哥客气?”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碧桃小心翼翼看了看万年不变脸色的夙夜,又看了看狠心不顾她的小主,无奈望天,“昨日夜观星象,发觉有星陨落,大觉不妙,掐指一算,实乃不详之兆,破解的法子就是七日不得落座。”
小侯爷只当她是在说笑,上前就按着她往下坐,“哪儿来的道理,若要站着,大哥替你,你还是好生坐下吧!”
“吧”字还没说要就是一声惊吼。
“哎哟我的主啊!”屁股刚碰到椅子,碧桃就边喊边跳起来,吓煞了小侯爷,逗乐了重阑。夙夜抬手将茶送到重阑嘴边,重阑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夙夜满意的睇了个眼神给苍山,后者叹气,念叨着,“就你最没用。”便从身后掏了张软垫铺到椅子上,碧桃送了苍山感激一眼,扶着臀部算是坐下了。小侯爷缓过神来,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抬手吩咐人送来一盒外敷的药膏给碧桃,自自然然的又和重阑交流起来。
“一会儿魏大人请诸位留下用膳,现下正伺候母亲歇息,夫人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侯。”
重阑听他唤自己夫人有些诧异,但着实不好解释,遂硬着头皮应道,“然需一间干净的厢房,让我同魏大人聊聊便好。”
少师玉笙下意识观察了一下夙夜,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出来请重阑,夙夜与她同时起身,众人以为夙夜是要跟去,但他只是理了理重阑的绾发和衣襟,眉目尽是笑意,“去吧,我在这等着。”重阑未觉什么不妥,颔首便跟小厮离去,却不知众人酸掉了牙。
打南门入了院内,丫鬟婆子们也没多瞧她一眼,各自兴冲冲的讨论着“风流才子又赢诗了”、“慕家小姐追着顾公子跑了三条街”云云的,这使重阑觉得意外轻松,小厮怕怠慢了重阑,忙解释说罘双国国风开放,又说提及的人都是罘双国的人。重阑暗暗敲定主意,定要去罘双国玩玩。
绕过曲折的回廊,方才进了一间厢房。里间坐了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身形健壮,皮肤黝黑,两鬓有些许白发,面容略带憔悴,见了重阑,忙迎上行礼,又吩咐小厮上了几碟点心。
重阑寒暄着吃了好几块点心,想这人模样同夙夜比起来,夙夜果真像个男宠,但厨艺嘛,在这点心上,两人应是不相上下的好儿郎!
“魏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您既诚心求医,我也坦诚身份,实不相瞒,我打桃花陵来。”
魏大人有些年纪了,自然听过桃花陵一说,本来他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可如今当真走投无路只能信了,“姑娘可是桃花陵小主?还请姑娘施以援手,要我拿命去换也成!”
“我不要你的命,”命有什么用,值几块糕点?生存下来的价值才是千金难求的,“我要你的味觉,你予我味觉,我救你母亲,你允我所需,我救你所急,这是等价交换,大人可愿?”
他是御厨,味觉就是他生存之本,夺了味觉,岂不成了废人。
可……若是能救母亲一命,也未尝不值。做不了厨子,还可以做别的,混条生路总不是问题。自个儿是夙遭闵凶,门衰祚薄,母亲躬亲抚养,未曾废离,含辛茹苦将自己拉扯大,却没享过什么福,一身疾病,这些年的相依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如今千金求良医,只为母亲有所好转,旁他的,不重要。
魏大人虽有犹豫却也很快做了定夺。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道理,只知要孝顺母亲,“姑娘可否给我一日时间,这条件我应姑娘。”
重阑当然没有异议,一番嘱咐后便起身离开了。就是皇帝要斩人,也给人家说几句遗言的时间,这也算取人家半条命,给些时间应该的。
其实魏大人不过是做了一桌饭,最后一次。
“丫头这次倒是没有伤感哭鼻子。”夙夜刮着重阑的小鼻子,重阑吃着魏大人的膳食很是悠然自得,“不过是少了个味觉,魏大人也是个极想得开的人,没了味觉他照样可以活的很好,治好了母亲的病,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大愿,这是好事!做什么事不用付出代价!”夙夜点头,吻了吻重阑的鼻尖,重阑撇嘴,就说做什么都有代价的,傍个冬暖夏凉的大炉子,豆腐被吃尽了。“你不要每次都占我便宜!”
“你也可以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