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以琼知道重阑的身份特别,她以为重阑是可以拯救她的爱情的人,可是最终重阑也帮不了她。并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舒以琼终于明白,这份爱并不需要谁来拯救,一个痴缠,一个寡淡,比月亮还要清凉。
重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吩咐碧桃和琥珀打扫踏月楼,又时常过去坐坐,给舒以琼念念书,说说话。四方城把踏月楼割了出去,没人过问这里,而这里的消息也无法传达出去。听说念妃知道亲姊住进了踏月楼,过的十分艰难,大发脾气,闹着要带姐姐回篱胥国,被皇帝软禁了起来。而这些,重阑都没有告诉舒以琼,要说也只说今儿个天气如何,哪个宫里的花开的尚好,看过的书中有什么有趣的。琼妃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总让人有油尽灯枯的感觉,可分明还是那样年轻的女子,那样好的年华,琥珀不懂,碧桃也不懂,重阑懂,她说,“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往往这肝肠寸断的,折煞人的,都是一个情。”
这天,舒以琼又不得寐,辗转反侧,最后竟流泪到天明。重阑方一进来,就叹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身子不好,还这样折腾。”
舒以琼的嗓子干涩嘶哑,笑容也失了灵气,“怪我不好,让你一早就叹这么长的气,可不要长出皱纹来才好。”
重阑很想告诉她,自己永远不会衰老,也不会像她这般憔悴,可是重阑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吞吞吐吐的又拉开了话题。舒以琼还和往常一样细细听,偶尔笑开,虽疲惫,也乐在其中。日上正午的时候,舒以琼要起身,说是想出去转转,睡了这么些时日,身子都快发霉了。
重阑扶着舒以琼去了踏月楼后的园子,这园子里种了些萝卜,全是琥珀不知打哪儿弄来的,还直嚷着说要给舒以琼当小菜吃,可这会儿萝卜哪儿成熟了,全是些小菜苗。舒以琼看着清一色的菜苗,不由笑出了声。重阑见她难得开心,忙说道,“琥珀这傻丫头,尽做些没头脑的傻事。”
“她是个好心肠,虽还不懂事,但十足是个好姑娘。”
“你若是喜欢,不如让她陪着你。”
“我可不敢要,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早就芳心暗许,这等拆人姻缘的事,我可不干。”
晴好的天气,闲适安逸。秦兮豪在园子里扎了个秋千,舒以琼便要坐上去,她今天将满头青丝编作麻花辫,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裳,略微施了些粉黛,乘着秋千,忽高忽低的飞了起来,这让重阑想起她们的初次见面。昨日还神仙似的人,这会儿便脆弱这般,好似快要消失了。
碧桃端了椅子过来让重阑坐下,重阑挥手叫碧桃等人下去。自己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秋千慢慢缩小了幅度。
“重阑姑娘,再这么继续下去,我的病也好不起来了。”
“呸呸呸,不要胡说,太医说了,心疾只当放开了心胸,变会好起来的。”
“都是唬人的,心疾若是那样容易好,那又怎能是往心里去了的病呢。”重阑不言,她不喜欢这种场面,就像顾风流去的那天一样,这让她心里十分难受,疼得紧。
“姑娘有超乎常人的本事,可愿帮我一件事。”
“你说。”
“我把我的哀和爱都交给你,换我一次最美的模样站到长安城的城楼上去。”
“你去那里做什么?”
“这羁绊,这孽缘,若说开始若说结束,都是那长安城的城楼。姑娘送我去罢,我一辈子都生活在四方城里,儿时是篱胥国,成年又嫁到罘双国,从一个金丝笼跳进另一个笼子里,我的翅膀被剪断了,我的声音也鸣得嘶哑了,现在只想结束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
重阑低头,见她这样,舒以琼只能柔柔笑着,“姑娘别再矛盾了,你只当来这宫里听了一个不算好听的故事,故事要结束了,姑娘给了赏钱,便离开吧。”
“你真的……只想这样吗?”重阑顿了顿,她想说,只要你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夺回爱人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舒以琼的眼眸那样温柔又刚烈,好似如果用这样的手段夺回了千乘时方,也没有任何意义,更像是玷污了她神圣的感情。
舒以琼的鞋点在地上,稳住了轻晃的秋千,她依靠在秋千上,散发着安详的气场,“这是对我来说,最好不过的了。”
“好吧。”
次日,长安城的城楼上站着一名女子,穿着赤色的裙子,眉清目秀,那顾盼间英气逼人,城楼下围满了官兵,嚷嚷着请上头尊贵的女子快下来,伤着可就不好了。那女子的身份何止是尊贵,她可是篱胥国的公主,罘双国的琼妃。
“娘娘,您快些下来,皇上派公公来召您回去呢。”中年的男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舒以琼朗声笑开,她已然是无怨无爱。身手敏捷的跨步跳到城楼的围墙上,眼眸却盯着不远处的茶楼,她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好似就坐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