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脆现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红得像火一样的皮毛,圆圆的脸,白色的脸颊和嘴巴。
长长的尾巴上,有一圈圈的花纹。
“还是这个样子自在,变成人类真的好麻烦。”阿脆嘴里说着。
“好可爱!”段梓守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她。
“阿守!”徐咏之拦住,“人家是女孩子,别这样。”
徐太行得意满满地说,“是吧,阿脆就是一个可爱的天使。”
“上次我过来拜访您,还没有见到阿脆。”
“对呀,两年前我才遇到她,当时她被一只熊怪欺凌,我把她救了下来。从此就做了我的女儿。”徐太行说。
“阿脆是狐狸吗?”段梓守问。
“不,有人管她叫火狐,但其实她和狐狸完全不同,她是一只小熊猫。”徐太行说。
“小熊猫?”
“对啊,可能是秦岭乃至于全天下最可爱的动物,爱吃嫩竹笋,爱晒太阳,最在乎天气的变化,一下雨就要找地方躲雨,小熊猫很难修炼成人形,还能语言,十万个里面可能有一两个能得这样的造化。”
段梓守眼睛都瞪圆了,阿脆倒是大大方方的,直接爬到他的肩膀上坐下,乖巧得很。
“为什么叫阿翠,明明红红的。”徐咏之问。
“不是颜色的那个翠,是干脆的脆,她吃起东西来嘎嘣脆,咬竹笋鲜果的声音听起来太美妙了,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徐太行说。
“原来是这个阿脆,阿脆姑娘你好。”徐咏之重新问候了一下。
“徐公子你之前在害怕吗?为什么呀?”
“店里的老匡叔告诉我,有个公子被狐狸精所迷,在山上被囚禁了好多天,生了一场大病,让我小心。”
“哈哈哈哈,”徐太行笑道,“阿脆的事情我没有让老匡知道,普通人很难理解巫师的心理,上次那个公子跑来爬山,确实遇见了阿脆,对阿脆也是非常喜欢,还要跟我提亲,不过嘛……”
“我跟他说,我不要跟他走,我要跟爹一起生活。”阿脆说。
“他怎么说的?”徐咏之问。
“他说,那我就每天在你家帮岳父大人干活儿,直到感动你们为止!”
“那怎么又变得一把骨头……”
“我们这里天天打柴、砍竹子、喂鸡,种草药,有时候还会来熊偷蜂蜜,他很快就受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段梓守傻笑了起来。
徐太行也很开心,“阿脆好像很喜欢阿守啊。”
“阿守也喜欢阿脆啊!”段梓守倒是直言不讳。
徐太行出门去捉了两只鸡宰了,洗刷干净,回屋里加了调料来烤,又煮了一锅米饭,阿脆变成人形,和徐咏之帮他忙碌,傻小子段梓守就一个字儿:“吃。”
大家吃完这顿晚饭,段梓守打开铺盖,壁炉旁边睡下,阿脆把盘碗洗刷干净,也变回本相,睡在他旁边。
徐太行打开小屋的门,和徐咏之走到屋外,这时雷雨停息了,夜空放晴,一条美丽的银河挂在天顶。
“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情问吧。”
“太行叔,你也是巫师吧。”
“曾经是,就像你爹和你娘一样,我逃出巫师世界的时间,比他们还要早。”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是天下最好的人。”
“大家都这么说,但我现在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们。”
“为什么呢?”
“你看,我爹在林泉被屠之前告诉我,只能找三个人帮忙,一个是龙虎山我师父张欢道长。”
“老张这个不靠谱的。”太行笑着说。
“太行叔您别这么说我师父。”
“好好,我失言了,我们太熟了。”
“另一个是我舅舅田大榜。”
“这是最可靠的至亲,只可惜这性格……你爸爸应该也不知道你舅舅现在住在哪里了。”
“是。他还以为舅舅住在桃源呢。”
“还有一个是徐太实。”
“太实是绝对忠诚的人,武功也很好。”
“但是他却没有提到你,他说,让我不要找别的分店,因为他们帮不上我,只能会给这些人带来额外的风险。”徐咏之说。
“这就是你父亲的为人啊,怕给朋友增加麻烦,其实只要他说一句话,我把这条命扔进去又有何妨呢?”徐太行感叹着。
“太行叔,你的意思是?”
“我是被巫师公会轰出来的,徐太行这个名字是假的。我的本姓,是霍。”
“您就是霍家的……”
“当时霍家的当主,是我的哥哥霍定于,我是弟弟,叫霍一尊。”
“就是我哥哥开启了素人魔药试验的魔盒,他的野心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会走火入魔而死。”
“他是走火入魔死的?”
“对,当时巫师公会要求有人负责,我那年十七岁,一直在研究魔药,不知道人类试验的事,但是余三江就要求我自杀来替我哥哥顶罪。”
“我一路逃啊逃啊,逃到这秦岭当中,后来你父亲来找我,他在公会里做了很多工作,把我哥哥的死认定为自杀谢罪,把我定位流放出桃源,巫师公会开除了我的会籍,要求我终身不能再使用法术。”
“我在这山里,连生计都成了问题,是你父亲在这边开了药站,说是让我来管理。我更擅长的是栽培药物,实验开发,其实就是他给了我一份工作。”
“他不让你来找我,就是怕你连累我,李连翘恨我哥哥入骨,如果知道了你的下落,一定会来找我。”
“李连翘的水平到底如何?”
“论巫术水平,她最多是下中。但不用巫术,我不是她的对手。用巫术的话,死灵役就会跟着我的法力痕迹来追杀我,你爹担心的,就是这个。”
“对不起。”徐咏之说道。
“少爷别说什么对不起,我这条命,都是你爹给的,我想得很明白,只要李连翘赶来,我就杀了他给你爹报仇,之后我会自己去面对死灵役,是自尽还是终身监禁,我这次会面对我的命运的。”徐太行轻声而坚定地说着。
“太行叔!”
“我无儿无女,这几年最担心的就是阿脆,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你帮我照顾好这个孩子,我看阿守跟她很投缘,等阿守再大几岁,也可以安排他们成亲,过去巫师的记录里,阿脆的族熊有嫁给人类的纪录,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太行叔你别这样,好像交代后事似的。我们在这里应该还是很安全的吧。”
“林泉过去也很安全。”徐太行叹了一口气。
徐咏之低下了头。
“是我害了大家。”
“我不是在问责你,林泉的结界,是我和你爸爸,你舅舅三个人搭建的,我们已经足够安全了,但是李连翘用了二十年,还是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李连翘说,是四个人……”
“哦,对,四个人也对。”
“什么叫四个人也对?”
“咏之,你问那个你最想问的问题,那个问题有了答案,你就明白为什么既是三个人,又是四个人了。”
“啊?”
“最想问的那个。”
“太行叔,我的妈妈,真的像李连翘所说,就是一个已经死去二十年的行尸走肉吗?她那么美丽、那么善良,和我爸爸那么恩爱,怎么会是一个死人呢?”
“李连翘说你妈妈是死人?”
“对呀,她把我妈妈用剑钉在墙上,我妈妈没有流血,她说,这是因为我妈妈是复活的死者。然后指控我爸爸用了死灵术。后来她威胁我爸爸交出死灵术,我爸爸没有招,她就逼死了我爸我妈,还希望我说出来死灵术的秘密。”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徐太行说。
“是真的吗?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徐咏之说。
“咏之,”徐太行说,“你有个妹妹对吧。”
“你妹妹出生的时候,你应该在家吧。”徐太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