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妃!”
阴仲平接过小纸筒,眉头微皱……那是个美丽的女人,让人心醉。
他仍然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一夜悱恻缠绵,诱人的体香,滚烫嫩滑的肌肤,梦莹一般的轻声呢喃……
那本该是高贵寂寞的美妇与勇武家臣的凄美虐爱,却因为各自的盘算沦为让人齿寒的交易。
她深爱丈夫,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她想要子嗣,用来击败情敌,于是找到阴仲平。
而她,只是觉得“他”老实冷漠,卖相不错,并不知道“他”只是希望利用她接近猎物。
那个美丽的女人有什么事情要通知自己?竟然等不及见面,需要选择这种并不安全的方式。
阴仲平屏退那传话的下人,缓缓打开字条,目光只一扫,浑身剧震:喜脉,三月初五。
……
相思难,盼南邑。
凭栏望君长亭西,残寒料峭掩春泥。
徘徊来去天光尽,唐突来路马蹄疾。
下有汾水牵连理,上有苍穹莫见疑,
山高路远知辛苦,情泪惆怅漫河堤。
多日未见,只是隔着三重宫墙,百十步路,她却倔强选择回避。
忍不住想他,就手捻那卷当年写给他的情诗,每读一遍都要泪流满面,即便只有半阙。
轻轻拭干眼泪,蒋蓁蓁幽幽叹气,觉得最近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乏,大热天身体还会不自觉发冷。
她缓步来到院子里,闭上眼睛,放肆地舒展开四肢,让别人避之不及的阳光好好晒在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尽心头那抹难以磨灭的肮脏……那个高瘦的男人,其实跟他一样俊朗。
怎么会出现那个人的身影?蒋蓁蓁悚然心惊,强行收束心绪,将自己拉回遭遇背叛的情殇中:她觉得自己恨他,尽管过门时便没奢望过独享温存,但婚礼第二天便堂而皇之去见那个女人,让她无法原谅。
一张竹轿停在院子里,垫上一床薄被,娇贵的王妃静静躺在上面,仰脸望着天空发愣,唯有这片天,他抬头时是彼此共有,足够慰藉诸般情绪,望着……望着……疲倦的人便会不知不觉睡过去。
紫萝又偷偷请来一位郎中,从后门带进辰王府,避过侍卫丫鬟,领着这位老郎中来到王妃居住的重华宫。
重华……院子虽然宽大华贵,但冷清空旷,有些名不副实,老郎中想起昨日在坊间听来的传闻,貌似一语成真,这位曾经名动一时的尤国第一世家小姐,的确不受辰王宠信。
皱巴巴的老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惋惜,还有半分幸灾乐祸的嘲弄:天之骄女,争抢着挤进这高高宫墙,又怎样?还不是凄风苦雨。
金丝拧成的鸟笼,也是鸟笼……
复杂的表情在接触到那张脸时凝固、转瞬褪尽。
那目光很冷,并非杀气腾腾,却让人心跳加剧。
老郎中走过很远,才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因为高瘦男人的眼神——不折不扣的冷漠,活人看死人、事不关己的冷漠。
“郎中?您怎么脸色这么差?”紫萝问。
“没……没有……只是刚才那位将军的气势过于凛冽,老朽有些消受不住。”老郎中连忙掩饰,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凛冽?您是说刚才站在宫门外的阴将军?个子高高,眉清目秀那位?”
“啊……正是。”
“您怕是误会了吧,阴将军人很好,是王府的技击教习,兼领着护卫统领的职位,他在那只是例行巡查,不是盯着您。
我给您说,阴将军严厉,但只在校场上,离开校场为人和善着呢,就是那些身份低贱的大头兵也能跟他称兄道弟……”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重华宫最里层别院。
睁眼,见紫萝进来,也没有过多寒暄,蒋蓁蓁轻轻从竹轿上坐起,伸出玉手,请郎中号脉。
郎中手指微动,闭目沉思片刻,起身道喜:“恭喜王妃,是喜脉,大抵在三月初。”
“多谢郎中,回头让紫萝封好诊金一并带走,辛苦一趟,这边没什么事,先下去吧。”
蒋蓁蓁出奇的平静,然后嘱咐紫萝把老大夫送出王府。
已经是第三位郎中,此时该能彻底确认孩子很好,就在腹中。
她挥手屏退两个丫鬟,然后轻挪莲步,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走动起来,郎中临行嘱托,有孕在身反而不能一味卧床,要经常散步,做些不大剧烈的运动。
纤手轻轻触到小腹,幸福还未完全升起忽然感到一阵恶寒,蒋蓁蓁缩了缩头,赶紧抬头去寻太阳。
确认,南邑已到五月,配得上酷热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