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蒋蓁蓁肚子开始绞痛,一向安静的重华宫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紫萝一边抽抽搭搭替自己擦眼泪,一边给蒋蓁蓁擦汗:“疼么,小姐,您得再忍忍,府里下人已经快马出城,辰王爷很快就会回来。”
“他来做什么?谁让你们去通知他?”蒋蓁蓁声音急促,嗓子有些沙哑,她已经连续大声呼喊几个时辰,原本优雅透亮的嗓音荡然无存。
温庭赟很快便骑马赶到,迎面撞上守在门外的阴仲平,赶紧询问情况。
阴仲平所知也有限,只能从内院随便抓出一个丫鬟问话。
结果无疑,他们这些男人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等。
如果是平时的温庭赟,一定第一时间发现手下这位首席侍卫长此刻格外慌乱,连眼睛里那抹奇异的淡漠都已经烟消云散,骨子里透出焦急,那种焦急跟温庭赟并无二至。
只是他现在无暇顾及其它,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咬牙跺脚,加上急着赶路,一身烟尘汗渍,模样颇为狼狈。
“哇!”
内院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间被吸引,温庭赟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阴仲平的启动比他还快,却在第一时间刹住。
他是刺客,尽管慌乱,但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素质。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这孩子像我,你看这细细的眼睛!”温庭赟兴奋的声音传来,在一片恭祝声中仰天长笑。
阴仲平双眼微眯,细长的眼睛中原本消失的灰色忽然充满整个瞳孔,他下意识又去摸剑,手指触及剑柄那一刻悚然一惊。
自己这是怎么了?
要干什么?
难道是嫉妒?
为孩子,还是为她,亦或为了那句话。
“你说什么?王妃昏迷?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快带我去看看!”
情绪一下从一个端点划向另一个端点,温庭赟厉声咆哮,将孩子交给奶妈,拨开人群冲进屋中:“叫涂优宜!叫涂优宜过来!”
阴仲平的心情瞬间平复,有些疑惑。
他擅长观察,确认温庭赟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愤怒……只是……王妃不是已经失宠?那个男人更关注另外一个女人,而且始终陪伴,她叫秦惠然。
秦惠然……蒋蓁蓁……刺客……蒋氏抄家灭门……温庭赟……一个个人物和事件在脑海中划过,一个奇怪到荒诞的理由突然闪现在阴仲平脑海中:也许……他更爱蒋蓁蓁,之前种种只是因为一个高于爱情的理由。
离国,离国希望尤国内乱,内乱的根源是蒋家的野心,揭露蒋家野心的关键在那个秦惠然,而线索则是通过温庭赟传递给尤国王室。
可怕……复杂,但合理。
阴仲平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他一直寻找的契机隐约间已然出现,让离国和尤国的联盟破裂,甚至彼此交恶的契机,也是越国重新崛起的契机。
等等!
我在兴奋什么?
这些不是涂优宜的布局么?
我理了半天理出些头绪原来不过是拾人牙慧……
阴仲平的脸色很难看,这便是刺客孤独的弊端。
只是……恢复混乱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终结的是那该死的世道,在天南,远离中土的天南,那该死的世道有且只有这三国组成。
只是……真要在那个苦命的女子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么?她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一家已经满门抄斩。
混乱持续了一个下午,温庭赟没有等到蒋蓁蓁醒来便匆匆离开。
阴仲平清楚地观察到他眼中的矛盾和犹豫,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在离国和这个女人之间他一定有所权衡,而且决定起来很艰难,并非完全无视她的感受。
涂优宜尾随着温庭赟离开,走之前已经治疗妥当,蒋蓁蓁只是需要更长时间休息,并无大碍。
临出门时,那张挂满笑容的脸转过来,面向阴仲平,双方目光碰撞,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杀意。
阴仲平在辰王的车队离开后仔细回想,找不到自己想杀涂优宜的理由,也许自己仍然处于莫名其妙的烦躁中。
而涂优宜要杀他的理由,他也没有想明白,难道单纯因为自己在那张笑脸上留了一道疤?
他没有花费更多时间思考,思绪已经回到重华宫,他想走进去看看孩子,尽管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听得真切,温庭赟曾大呼小叫,称孩子的眼睛很细。
阴仲平的眼睛也很细,只是这个特点放在他脸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蒋蓁蓁醒来时已到子时,睁开眼睛四周很安静,但当她尝试挪动身体后,原本安静的屋子里瞬间炸锅:很多人都围在周围等待王妃苏醒,辰王下了死命令,如果王妃有佯,保证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