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裕猛地睁大眼睛,血丝爆裂,还没等白布盖下便气绝身亡。
涂优宜摇头敛去笑容,刚想说话,忽然殿门出传来一声炸响,“砰!”门板碎裂,六七个守在门口的亚子营死士跌进门来。
“你?”涂优宜望着走进大殿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个高瘦的男子正是阴仲平,而另外一个较小的身影裹在斗篷里,无法看清容貌。
“你想干什么?我正在完成越王交代的任务。”涂优宜大喊,脸上早已没了温和的笑容,“那个家伙又是谁?你的帮凶?你是叛国者……天下之大,已无你容身之地!”
“哦?我是叛国者?为什么?因为你指正我?”阴仲平缓步向前走,目光扫过离王和王后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悲伤。
“不!不是我,我没有指正你,是越王……勾陈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涂优宜连连后退,他领教过阴仲平的手段,即使有几十个卫士保护,他也不敢与其对抗,更何况独自面对。
“为什么?”
“你是老王的人!”
“老王留给他的人。”
“他谁也不信,只信他自己。”
“所以……你要扶植这个孩子做傀儡,自己在离国自立?”
“天南十郡,越王据其六,就算完成了之前布局,我只要两郡……不,一个郡就好,越王兵马已经来啦,我相信他会同意我的提议。”涂优宜退到墙角,已经退无可退。
“既然我是叛国者,还跟我谈越国的布局?”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心中有越国,比所有让人都更加忠诚!士为知己者死!你忘了,那是刺客的信条!”
“知己?一个从未相信过我的阴谋家而已。”
“唰!”短剑出鞘,快速地在涂优宜顶门留下一个血洞。
伸手抱住襁褓,阴仲平转身向殿外走。
“你要拿这孩子怎么办?”司空月问。
“留给越王,虽然他是个野心家、阴谋家,并且从未信任过我,但我认为,这是现在对整个天南最好的选择。”
“让他统一十郡?”
“他很谨慎,会尽量消弭战火对天南的影响,留下这孩子,留下没有威胁的离国和饱受战火蹂躏的尤国,天南就会恢复安宁。”
“他从未相信过你,你还相信他说过的话?勾陈并不是一个能够抵挡统一诱惑的人,更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
“我是刺客,即便没有知己,我也可以选择舍生取义……以杀止杀。”
“以杀止杀?刺客的剑永远是你们践行天下的唯一标准?”
“我是刺客。”
“好吧……船在关山渡,我习惯遵守诺言,给你充足的时间证明你所持的观点。
只是,我要提醒你,刺客并不一定非要孤独,刺客也可以有伙伴,彼此信任,生死想托的伙伴。
终止杀戮,开创太平盛世,要找到和你信念相同之人,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阴谋家身上……”
阴仲平怀抱襁褓,望着司空月转身离开,没有说话。
路在脚下,怎么也得往前走,他有些动摇,从前坚持的东西在一点点崩塌,但……只要没到最后,总要坚持一下,他是刺客,即便心神已乱,也不缺乏耐心。
越军进入离国,陈兵在南邑城外。
勾陈并没有亲自到来,他带领越国北路军在尤国扫荡,领兵的大将是勾玉,他的同胞兄弟。
襁褓意外出现在军营门口,当勾玉发现里面夹带的字条,确认这是离国温氏唯一血脉时,不敢怠慢,派快马星夜将消息传去越王所在。
回复很快:威慑离国余孽,斩草除根,杀。
勾玉遵照王兄的指示,将襁褓中的婴儿杀死,并用长杆挑起,直接送到南邑城下。
当他们大放厥词,震慑“离国余孽”时,意外地激起了南邑城中离国人的愤怒,怒火很快吞没城外的越军并向离国全境蔓延。
越国继续保持强硬态度,被尤、离联军蹂躏经年的越国人同样积蓄了足够的愤怒,于是,战火弥漫到所有角落,路上、山谷、河边、村庄,有人的地方就有杀戮。
人们疯狂的相互撕咬,农田被废弃,村舍被烧毁,女人小孩惨烈呼救却无人理会,杀人者理直气壮,救人者手拿凶器……
阴仲平提着短剑,失魂落魄地来到关山渡。
一艘小船孤零零地停在岸边,船上一个娇小身影裹在斗篷里,曾经热闹无比的渡口,此刻渺无人烟,目光所及到处都是空荡荡、灰茫茫。
找不到尸体,但阴仲平确认,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尸臭味,令人作呕。
“你来啦?”司空月看到高瘦身影,下船迎了上来。
“我来了,但并不是要跟你走。”
“你已经出剑,而且按自己的意愿将孩子交给了越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