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云楼。</p>
丁薇才一进大堂，店长刚好从旁经过，立刻就认出她来了。</p>
“丁小姐，你过年没回家吗？”</p>
上次丁薇在他们店门口帮忙解决张成亮的时候，大家伙一番热茶奉上，多聊了一段时间，也知道她不是帝都人。</p>
店长负责维护客户和店里的规矩，记性当然是十分的好的。</p>
丁薇笑道：</p>
“帝都还有点事，所以就提前回来了。”</p>
……</p>
“那这次是几位？”</p>
漂亮美人谁不喜欢？</p>
尤其是有文化、说话还超有意思，七个白雪公主和一个小矮人的传说，至今仍在店里流传。</p>
丁薇对前方一招手：“这里！”</p>
一边侧头回答她：“两个。”</p>
店长抬眼一看，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这会儿立刻殷勤的笑了起来。</p>
“那要不这样吧，角落临窗的那一处还空着，我安排给您二位。今天店里有新品蓝莓山药泥，我送您尝尝吧。”</p>
店长长得也不差，美人示好，丁薇心里当然开心，这会也不客气：</p>
“那行啊，多谢你了。”</p>
……</p>
等到两人被咨客领到座位上，编辑果木还纳闷儿地打量着她。</p>
丁薇也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p>
果木笑道：“我看看你究竟是男是女？怎么来吃个饭，人家店长这么大一美人还要额外送你一份甜品。”</p>
想了想又故意问她：“莫非这家店是你的？来这里微服私访了？”</p>
丁薇：……</p>
“那你看看，我这位微服私访的白富美，干什么要拼命写小说呢？这么大一酒店不够我吃穿的吗？”</p>
果木乐了：“那谁知道，你看康熙微服私访记，人家不就是这套路？多受欢迎啊！”</p>
丁薇可不认输：“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对，身为白富美，我私下到店里来考察，发现一桌坐了个温文儒雅的医生，二桌做了个冷酷又俊美的总裁，三桌做了个风流多情，实际上还很纯情的大明星，四桌……”</p>
看着果木期待的眼神，饶是他她厚脸皮，这会也有点编不下去了。</p>
她住了嘴，果木却有些遗憾：“其实，小白莲签字两百三，你觉得刚才这个故事能不能发展一下？”</p>
丁薇：……</p>
她冷酷又冷漠的回答：“不能。”</p>
果木：……</p>
“千字两百三，真的不能再提价了。”</p>
丁薇此刻并不想说话。</p>
……</p>
果木见好就收，这会儿还纳闷的：</p>
“难怪你小说写的这么勾引人，原来是自己就懂得这么多。眼看着走在哪里都有美人一片芳心错付，啧啧啧……”</p>
丁薇也装模作样地叹气：</p>
“可惜了，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性别女，爱好男。有负她的错爱……”</p>
正说着，店长拿着菜单过来，闻言嗔了她一眼：</p>
“错爱我也愿意。”</p>
这下子，三个人都笑了起来。</p>
……</p>
“对了，”丁薇问道：“这段时间他应该没来搞事情吧？”</p>
这个“他”指的是张成亮。</p>
有果木在，话不好说的太明白，但是这“搞事情”三个字用的颇为传神。</p>
店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不过我猜他可能是打听到双双在哪里了……双双那边应该还好？”</p>
大过年的，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餐饮行业尤甚，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再去跟一个已经辞职的员工联络感情，这会儿也是试探性问一下。</p>
丁薇笑了起来：</p>
“倒是去了，不过刚好我也在，江湖上又一次流传着白雪公主的故事。”</p>
咦，这么说来的话，白雪公主已经出场好几次了，这位公主果然旺她！</p>
搞不好儿童剧能火起来呢！</p>
……</p>
店长忍不住又笑了一下。</p>
丁薇想了想：双双的工作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她在这里工作过，等到以后肯定许多人都知道，因此也跟店长说：</p>
“双双又换了份工作，不过这次不是去打工，而是去星海影视签约做艺人。据说现在已经进组拍电视剧了，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贡献收视率，支持一下呀。”</p>
店长睁大眼睛。</p>
饶是她淡定万分，这会也不由被这跳跃性的发展给惊住了。</p>
万万没想到，双双居然还能做演员！</p>
天啊，她们居然跟一个演员距离这么近！</p>
其实鉴云楼的菜品好，保密性做的也好，不乏有明星艺人过来吃饭。</p>
但是招待明星艺人过来吃饭，跟明星艺人是自己的前同事，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p>
她脚步有些发飘，此刻连连点头：</p>
“我就知道，双双长得漂亮，那个小脸拍照特别好看，当明星一定也会很快红起来的。”</p>
……</p>
前台又有人召唤，她匆匆忙放下菜单，这头便告辞走了。</p>
她一走，丁薇便又一次迎接了果木的眼神。</p>
她甚至敏锐的问道：“你说的这位双双，年后进组，该不会就是拍那本《天价婚约》的吧？”</p>
“什么天价婚约？”</p>
丁薇瞅她：“人家改名叫美人鱼。具体电视剧叫什么名字……我想想啊。”</p>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p>
对哦，好像这个剧她们一直用美人鱼美人鱼的，真的还没起名字啊。</p>
倒是果木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这会儿只是认真的把菜单拿过来。</p>
“难得你还想起我这个任劳任怨的编辑，也愿意赏我多吃两片菜叶子，我来挑挑啊，看哪个菜里面叶子多。”</p>
两人虽然年龄差了一辈儿，可说起来真是半点代沟都没有，丁薇甚至迅速的就接过她的话茬儿：</p>
</p>
“看你说的。”</p>
“你选吧，不管哪个菜，反正都只是多吃两片的意思。”</p>
果木：……</p>
她忍不住瞪了丁薇一眼。</p>
下笔却毫不留情地选了个硬菜。</p>
不过两个人撑死了也就是三四个小菜的分量，丁薇跟着拿过菜单，刷刷刷又添了几笔。</p>
等到店长转了一圈，看着前台订着的单子上，丁薇那一桌的菜单里赫然加了一道蓝莓山药。</p>
菜单既然打出来，证明人家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白送，店长不由有些失笑——</p>
唉，现在的大学生一个个的都这么厉害吗？不仅学业，这种事上都那么敏锐。</p>
……</p>
等菜上来的功夫，丁薇给编辑倒了杯茶。</p>
可能是天气冷，这次上的是鉴云楼主推的宝塔滇红，里头裹了一颗圆润的小茉莉，在热水的氤氲下，暖香扑鼻。</p>
喝一口，感觉从外面过来时的冷气都被驱散了。</p>
“你跟我说的兼职，是什么事啊？”</p>
编辑笑道，半真半假的说：“你如果让我给新的杂志社做个编辑，接私活儿，那我可不干啊，这个活儿不是那么简单的。”</p>
想了想，忍不住又想起一个可怕的想法：“你需要我去做兼职，该不会是你打算自己开一家杂志社，另起炉灶吧？”</p>
丁薇：……</p>
她哭笑不得。</p>
……</p>
“你有这么多脑洞，当初就不应该当编辑，改行写小说，绝对很有市场。”</p>
“现在肯定也是个知名畅销作家了。”</p>
没事不用过脑子的码字不好吗？</p>
去开个杂志社，在现如今这个年头，这也就比四九年加入国军好那么一点呀！</p>
而且，开杂志社能不能赚钱不知道，但是操的心绝对是比写小说要多得多的，何苦来哉？</p>
果木放下心来，这会儿讪讪的讲：</p>
“写小说一天要写那么多字，让我们杂志一次要连载三万字，一个月九万，多累呀。都没时间看别人的小说了。”</p>
“那写跟看，当然还是看得更爽一些。”</p>
丁薇：……</p>
突然有种心酸怎么办？她也爱看小说的呀。</p>
……</p>
闲聊一番后，此刻两人回归正题。</p>
“我打算开发一个小说网站，前期工作量不会特别大，你愿意来帮帮忙吗？”</p>
“工资肯定没有你单位给的高，但是也一定不会低了。”</p>
她可算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而且这不影响你白天在单位办公，只需要抽空闲暇时看一看，筛选一下就行了。”</p>
“不需要修改错别字，不需要多么深切的指导，只要看一个作品合不合格就行。”</p>
编辑果木：……</p>
她哭笑不得。</p>
“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儿啊？”</p>
“网络小说你觉得有前景吗？很多人写小说，都是大白话，一点写作技巧文笔什么的都没有。”</p>
丁薇叹了口气。</p>
——想要做好一行，不说热爱吧，了解应该是必须的。</p>
但果木从始至终都是这个想法。</p>
如果真的一直维持下去的话，丁薇觉得她恐怕也做不来网站编辑。</p>
因为众所周知，网络小说本身也是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文笔，展现多么优秀的文采的。</p>
只要能讲好一个故事，不管这故事是俗套又狗血，还是天马行空创意绝伦……</p>
只要能讲好，这就是一个好故事了。</p>
不过这也不怕，她之前就做过功课了，这会儿想起来说道：</p>
“我做过一个表格，发邮件给你看了，你先不急着拒绝，等到回去有空了看看邮件，然后自己了解一下再决定怎么样。”</p>
“而且，你也可以认真思考一下，网络小说的发展其实现在已经渐入佳境了，不说多，就说之前大热的几本畅销书，不都是最开始在网上连载的吗？”</p>
“我以为你们应该有这个敏锐度。”</p>
果木也琢磨一下，这会儿皱着眉头，认真的说：</p>
“你说的都对，也很有道理，其实我们有时候也会在网上筛选一些优质的文章。”</p>
“但是那些文章都是先发表在网上一部分，随即签约出版，总的来说，还是得依靠现实渠道。”</p>
她想想丁薇的骚操作，又哭笑不得：“你既然有做表格的话，干嘛不提早发给我？咱俩吃饭时商量这事。”</p>
“结果你饭前发给我，我还得回去再看，再琢磨……效率多低呀。”</p>
丁薇也惆怅：“我这表格也是搜集好资料，早上现做的呀，而且今天找你，最主要的并不是兼职编辑这回事。”</p>
她把自己整理好的东西递过去：</p>
“开办一个小说网站的话，因为是盈利性的，所以我需要先注册一个公司，以及一些顺带着的项目申请之类的。”</p>
“这方面我认识的人不多，所以来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帮忙找个中介什么的，把这些事情都办好。”</p>
果木拿着单子瞧一瞧，发现好像没什么难度，于是顺手收了回去：</p>
“这点小事就不必找中介了，我托人打个招呼，回头你安排人去办就行了。”</p>
毕竟老帝都扎根这么多年，熟人还是有很多的。</p>
丁薇也松了口气。</p>
她诚恳地劝道：“我真的觉得网络小说这事大有可为，你的经验是很难得的。所以说，回去看看我的邮件，认真考虑一下吧，不说别的，等真的做起来了，只要有电脑，你随时随地就可以办公，钱多事少离家近，这工作不好吗？”</p>
这可真是……</p>
果木也笑了起来：“那你这工作，是不是也叫钱多事少离家近？”</p>
丁薇：……</p>
她也只能点头。</p>
……</p>
说着说着，第一道菜就上来了，还没开吃呢，就听后头那个桌吵了起来。</p>
丁薇：……</p>
大过年的，大家都不认这四字真言了吗？</p>
……</p>
隔着几个花盆往后一看，丁薇也大概琢磨出来，这几个人估计是职业闹事的。</p>
毕竟鉴云楼在这里开了这么久，收费也不便宜，达官贵人不知来往多少。</p>
如果是一般的地痞流氓闹事，真不一定敢找到这里来。</p>
而刨除这个，可能估计就是同行相轻了。</p>
或者是纯粹是私人恩怨。</p>
这几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丁薇不由失笑——</p>
这破毛病，怎么现在跟秀儿越来越像了？</p>
遇见吵架的时候，捧一个西瓜，或者一把瓜子慢慢看，这不香吗？</p>
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大过年的，大伙都探着脖子望。</p>
而鉴云楼里隐私做的不错，但是为了保持空间的美观和空气流通度，并不是实实在在的墙面，而是隔断或者花艺造型等隔了起来。</p>
有心人想看的话，其实还是很容易的。</p>
眼看着客人的餐饮体验马上就要丧失，店长急忙赶了过去：</p>
“您好，请问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满意吗？”</p>
闹事的是个穿着红色毛衣的男人，丁薇刚才已经听到他找茬的内容了，这会儿店长再问，那男人又不耐烦的重复一遍，声音还老大：</p>
“不满意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们这招的什么服务员？这么没有素质！我们在这吃饭吃的好好的，她非来勾引我！”</p>
……</p>
旁边的服务员眼眶一红，泪水扑簌簌就下来了。</p>
之前就说了，鉴云楼的服务员样貌都不错，图的就是个形象好。</p>
这会儿冬天了，穿的是白衬衣小制服配裹裙，这衣服没毛病，基本上好一点的酒店饭店都是这么穿的，只不过这家格外漂亮些罢了。</p>
店长眉心微皱，但很快又笑了出来：“这位客人，恐怕是您误会了……”</p>
“我误会什么我？！”</p>
红毛衣的男人一挥手：“你看她这样子，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明摆着不是要勾引我吗？你们这是什么店？一点都不正派，回头我告你们啊！”</p>
店长：……</p>
大过年的。</p>
遇到这种奇葩客户，她也是很无语。</p>
但是这个锅坚决不能认下。</p>
做餐饮的，口碑也是相当重要。</p>
她正在说什么，红衣男人又打断她：“还有，你看看这菜上的，一半都洒在桌子上了。要不是一门心思只想勾引我，至于把菜上成这个样子吗？”</p>
而一旁的服务员在旁委屈的道：“我没有……”</p>
她哭哭啼啼：“我就上个菜，本来想放外面的，他非让我放到那个炖锅靠里的位置，我就往前趴趴，他就……他就……”</p>
她委屈着：“他就伸手摸我……”</p>
而且是直接摸到胸上了。</p>
这么一来，小姑娘一急，菜盘子就歪了。</p>
……</p>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听，眼神在小服务员身上转了一圈，再看那个男人，眼神就格外鄙夷。</p>
不是他们以貌取人，关键这一男一女，样貌差距也太大了……</p>
红衣男人却半点不怕，他明显着就是找茬，因此这会儿大声喊道：“你可不要诬赖我啊，你要不勾引我，我能上手摸你吗？”</p>
“摸你是看得起你！”</p>
“看你们穿的，这不明摆着勾引人、等着人来摸吗？”</p>
小服务员被这无耻的理论说得瞠目结舌，愣了片刻，直接蹲地上哭了起来。</p>
店长也是神情中隐含愤怒。</p>
“这位先生，我们是正正经经做餐饮行业的。”</p>
“您要是有别的想法，那是您的问题，我们的工作人员踏踏实实，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出过问题，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p>
“如果您觉得我的说法不合适，那大可以报警。”</p>
该软和的时候软和，可该反驳的时候也得硬起来。</p>
真当他们没什么关系呢！</p>
摆明的占理的事，低头服软只会让人家看不起，真正有资本来消费的，心里更是门儿清。</p>
她的话硬气，但是碍于立场，有些话也没法说出来，此刻对方根本不怕。</p>
这会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甚至又猖狂地笑了起来：“我刚没看到，你这时穿的也挺骚的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