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事,没事,就是做梦了而已,没事,没事。”肖蝶儿嘴上安慰着女儿,面色却满是愁容,前阵子,女儿大病一场,偏偏十里八村的卫家郎中被人请去京城看病去了,虽然女儿自己慢慢的也好了,却留下了这么个做噩梦的毛病,夜夜都要被噩梦吓醒个几次,她和周明智都要愁死了。
“娘让安柏打听着呢!等卫家郎中一回来,咱就去找他看看。”
卫家郎中卫望楚……
心头微动,芽芽点点头,又摇摇头,“嗯……娘,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我没事了。”
“娘陪你睡吧。”
“不用了,娘,我没问题的。”芽芽强撑着笑了笑,推着她娘往外走,打趣道:“你在这里,我睡不好,你也睡不好,爹爹也睡不好,快回去吧。”
肖蝶儿耳根微红,“行,灯我给你调暗一点,你睡不着就闭闭眼休息一会儿啊。”
“嗯。”
肖蝶儿走出门去,芽芽听到周明智轻声问她情况,听他们说要去山庙里拜拜,无奈的笑了笑,坐了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
铜镜梳妆台、双开门大衣柜、枣木大床、枣木圆桌和花凳是爹爹每年一件亲自打给她的,圆桌上摆放的花鸟茶具是娘给她买的,门边的火炉用搭火封了,散发着微微的热意,炉盖上蹲着一把铜壶,壶里温着水,火墙上腾着明日要穿的小袄和棉裤。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闺房。
自那次大梦醒来,已经过去月余。
梦里的她嫁错了人,没得好死,一朝醒来,竟然是在私塾的课堂上,流着口水睡相难看,她还不到14岁……
轻轻嘘了一口气,芽芽缓缓躺下,看着幽暗的烛光,坚定的告诉自己没事,那只是一场场噩梦。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屋里的油灯已经被吹灭了,阳光透过糊了三四层宣纸的格棱窗照进来,是个明媚的天气。
芽芽听到门外堂屋里娘在和人说话,听声音似乎有周杏和周阿娇。周杏的声音爽朗,周阿娇的声音轻柔,语气具是轻快。
芽芽麻利的爬起来,胡乱套上那件水红色细布小袄和黑裤子花棉裤——曾经她喜欢锦缎那滑溜溜闪亮亮的质感和光泽,如今倒是喜欢这朴实的细棉布,是农家人最舒适最淳朴的打扮。
她开门走了出去,只见周杏穿着一件大红袄配浅黄马甲,红的张扬,黄的鲜亮,一如她那张明媚的脸。周阿娇则穿着昨日的柳青色小袄,轻笑嫣然,漂亮莹润的脸就像春日枝头的被绿叶拥着的海棠花。
“起这么晚?”周杏看到她,冲了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狐疑的打量着她,见她脸色很不好看,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女儿的娇柔,她说:“咦……脸色这么难看,又没睡好?你又做了什么梦啊?!”
芽芽眯着眼呲牙笑了一个,“还不是差不多的,你被怪物吃掉了,先吃胳膊再吃腿,血淋淋的。”
周阿娇关切的看着她,“怎么整日的做噩梦?到底怎么回事啊?”
芽芽摇摇头,“不知道呀。”
“行了,快吃饭吧,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山庙拜拜去!”肖蝶儿给芽芽舀上稀饭,“小杏、阿娇,你们也一起再吃点吧,今儿二婶做了油饼,也好吃的。”
三个少女围坐在桌前,边吃边唠。
周安柏沉着脸走进来,芽芽冲他摆手,“你今儿怎么没去私塾?”
“要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去拜山神,才有诚心!我今日也是要一起上山的。”
周安柏对芽芽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说完犹豫了一会,看看芽芽,又看看肖蝶儿说:“娘,那个又郑济陈来了。”顿了顿,又扭捏着说,“周,周凤翎正在门口和他说话。”
想起周凤翎望着郑济陈笑的那样花枝乱颤的样子,真让他觉得难堪。
芽芽一愣,从心底里爬出来一丝颤抖,从手到脚,爬过每一寸肌肤,抖的她有点眼花,抖的她几乎要握不住筷子。
郑!济!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