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惠贞盼望春天的时候,在大山外的金谷坝,她的家人们也在熬冬天,金谷坝的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寒冷,尤其是在王惠贞的家里,
往年的冬天,不管外面是在下雪,还是寒风凌厉,在家里,一家七口人围坐在火盆旁,围成一个大圆圈,父母还在的时候,姐弟五人一边喝着油茶,一边听父母讲故事,父亲最爱讲的是他在马帮里的故事,和他在马帮你听到的别人讲的故事,而母亲最爱讲的,是山神和野人婆的故事,
后来父亲没了,六个人围着火盆,姐弟们只能听母亲讲的山神和野人婆。再后来,母亲也没了,火盆周围只有姐弟五人,没有了母亲讲故事,弟妹们听大姐王惠贞讲故事。王惠贞讲的故事,多数是在斋姑娘当中流传的,关于佛和菩萨的故事,大姐讲完后,弟妹们又讲各自从外边听来的其他故事。
而今年,火盆边又少了大姐王惠贞,还少了云诚。云诚来了信,说军校虽然有寒假,但他要参加其他培训,就不回家过年了,他说他要好好培训才能当上军官,才能找回大姐。
今年围着火盆的,只有云忠,云彩,云贤,还有大肚子的杨淑芬,就算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算上,也只有五个人,五个人的冬天,还是冷清了些。
自从大姐失踪以后,云忠的话越来越少。
这一天傍晚,在火盆边,云贤说:“大哥,你讲一个故事吧。”
云忠没作声,手里拿了一块木板和一把小刀,不停的雕刻着。
云贤又说:“二姐,你讲一个吧。”
云彩也没做声,只看着红红的火盆发呆。
云贤把脸转向杨淑芬:“大嫂,你讲一个故事吧。”
杨淑芬讲了一个听来的,老掉牙的关于野人婆的故事,故事讲到一半,她自己都没有兴趣讲下去了。云贤拨了拨火盆里的木炭,叹口气说:“哎,还是大姐在的时候好,大姐会讲好多好多故事,大姐呀,你在哪儿啊?”
“大姐在这儿!”云忠指了指手里的木板说。
云彩云贤和杨淑芬一听这话都大吃一惊。云彩一把夺过云忠手上的木板说:“你疯了?你原来是想给大姐刻一块牌位吗?大姐还没死呢,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云彩说着气愤地用这木板打了云忠肩上一板子。
杨淑芬也说:“你怎么能这样啊?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云忠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我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没有说大姐死了呀。我这木板上也不刻大姐的名字,这木板是大姐睡的那床的床板里的一块,我只是用它代表大姐。”
他说着,从云彩手中拿过木板,在火盆边放了一个小凳子,再把这块安上底座的木板放了上去,说:“这不是死人的牌位,这是活人的牌位,我们看着它,就像是我们看见了大姐。这木板看着我们,也象是大姐看见了我们,我想,大姐一定也在想我们。”
说到这里,云忠泪水长流,弟妹和杨淑芬也不住地抹眼泪。
几个人正伤心时,听见有人在拍院门,云贤跑了出去,很快迎进来林芳贞和罗芹贞,云彩忙搬凳子请两位姐姐坐到火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