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村里说王惠贞闲话的人果真少了,她知道背后少不了非议,可至少她没有听到,耳不听为净,家里人也没有听到。
王惠贞成天在豆腐坊里忙碌着,在田间地头忙碌着,在忙碌中静静地等待着,她原来以为这段日子会很难熬,可事实去相反,她每天吃得香睡得好。
每天早上离开卧房前,他照例要在佛龛上焚上三柱香,晚上临睡前,她照例要在佛像前默立一会儿,只是,她不再象原来一样念经念出声,只在心中默念几句。
虽然头上那斋姑娘的首由早已圧到了箱底,可佛祖仍在,菩萨仍在,在她心中那朵名叫“善”和“慈悲”的云上。
待跟着她的侄儿礼正睡着后,她会找出画纸画笔画画,按照想像画出她见过的东西,她想像过的东西。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心生一念,想画一架飞机,可是她唯一见过的真飞机只有一次,就是那次在康宏的车队里遭日本飞机轰炸那次,那飞机又快又高,她没看清是什么样,那是日本人的飞机,她不想画。
她想画一架他正在修的那种飞机。她只能根据原来在书上看到过的图片和自己的想像去画,
不久后的一天,王惠贞从外面回家时,云忠递给她一封信:“姐夫来的。”
王惠贞的心砰砰直跳,她红着脸匆匆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进屋后还反手关上了门,仿佛怕有人来抢走这封信似的。
“亲爱的惠贞!”王惠贞一看见抬头这几个字,立即感觉耳根子都是热的。
康宏在信中说,他到了机场立即就跟着美国机师学习修飞机,有了修汽车的技术,学飞机并不难,他估计不到半年他就能“出师”单独维修。
他还说他想她,有时想得睡不着觉,虽然维修任务重,要干的活很多,可是只要一想到有她在等着,他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要早日学会,早日在昆明城上空举行他们的婚礼。
他还说机场地址是保密的,他不能从机场寄信,这封信是托人转了几次后才寄出的,由于寄信不太方便,以后给她的信可能不多,可他对她的思念一点也不少。
“吻你!”当王惠贞看到最后这两个字时,情不自禁地把手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仿佛此时他正吻着她。
有这封信压在枕头下,每天晚上都把它读一读,她很快就背得了这封信,王惠贞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活干起来都是轻轻松松的。
一天,王惠贞到镇上去买东西,她正在一个摊上挑选东西时,双眼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她知道这是要好的姐妹给她开玩笑,而且她立即知道这人是林芳贞,因为只有她这大小姐的手才是那么光滑,一点糙皮也没有。
“林芳贞。”她扳开她的手,回头,林芳贞正看着她笑:“我出门去了半个多月,昨天回来才听说你回来了,就你一个人,你夫君呢?”
王惠贞鼻子一酸,委屈地看着林芳贞,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可她强忍住了,她说:“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林芳贞轻轻拧她胳膊一下:“看你说的,我怎么会不理你,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不理你理谁?你还没告诉我,你夫君呢?”
王惠贞小声说:“他被征去修飞机了,回去我再慢慢给你讲,你欢迎我到你家去吗?”
林芳贞:“瞧你这点儿心眼儿,我今天晚上熬上香香的油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