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贞把一家人全部叫到院子里,她叫八个侄儿女前小后大地在小板凳上坐成三排,又让云忠和杨淑芬在她两旁一边一个坐了。
“大孃,你不是让我们早点睡吗?你今天这是要给我们开会还是要学佛经?”老大王礼正调皮地说。
王惠贞:“你都是二十一二的男子汉了,你是长子,这家该你来当顶梁柱了,还这么不正经,我是有事要跟你们说。”
王礼正正经地说:“我也想当顶梁柱啊,可现在饿得都快站不住了,还怎么顶?大孃,你肯定有办法,你说要怎么办吧,我们全听你的。”
王惠贞:“我们不能傻傻地坐在家里挨饿,我们要自力更生,自己救自己,要出去找吃的东西。除了野菜,还要去找能吃的活物,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老鼠、水里的鱼虾,反正只要是吃不死人的,虫虫蚂蚁都可以吃。”
“从明天起,除了最小的礼兰,你们七个在收工后放学后全都给我出去找吃的,三个女娃娃挖野菜,听大姐礼秀安排,四个男娃娃打鸟摸鱼,听大哥礼正安排。弄回来该煮的煮,该烤的烤,荤的素的不都有了吗?人总不能活活饿死,那样菩萨也不答应啊。”
此时的王惠贞,感觉自己又变回了当年食品公司的经理,心中有了计划,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手下干这干那,自信与自强两股豪气再次从心底升起,就象当年发誓当斋姑娘撑起这个家一样,如今她要再次以自己四十四岁的肩膀,撑扶着这个家,不能让它倒在饥饿面前。
说动手就动手,礼正马上翻出自己小时玩的弹弓,他要做三把弹弓给三个弟弟,要用粗细不同的竹子做出大小不同的鱼叉……
两天后的晚天黑时,侄儿侄女们把各自的战利品集中在一起,叫王惠贞去看。
王惠贞看过去,差点呆了,满满三篮子野菜、八只麻雀、两三斤大小不一的鱼虾和泥鳅、还有三只老鼠,其中一只是活的被关在一小铁丝笼里。
孩子们全都看着王惠贞,等着她的夸奖。
可是,她看着这些或死或活的小生灵,闻着它们难闻的气味,心里越来越堵得慌,感觉象有团气在自己的肠胃里翻腾,这团浊气翻搅得她心里一阵恶心,差点要吐了出来。
“去做——去做,你们拿去做来吃了,别叫我吃,也别拿给我看!”她用手捂住嘴,慌张地逃到屋外,蹲在院子一角里呕起来。
虽然胃里没多少东西可吐,可她还是吐了些秽物出来,侄女礼秀见状给她端来一碗水漱了口。
“阿弥陀佛!”王惠贞朝礼秀摆摆手,“我要去睡了,礼兰今天吃了那些东西就让她挨你睡,我闻不得吃了那些东西的气味。”
“大孃,野菜你总可以吃些吧?”礼秀问。
“别,今天我什么都不吃了。”王惠贞再次摆摆手,回自己房间去了。
王惠贞在自己房间里,对着佛像念着经,祈求道:“佛祖啊,菩萨啊,让这场灾难快点过去吧……”
“啊——天啊!”王惠贞正念着经,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传进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