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饱了,我能走,走吧。”田英贞慌忙说。
两人接着走路,罗木匠一句话也不说,田英贞也不说。
走了一两里路,天便渐渐黑了下来,这时罗木匠才说:“你饿成那样,怎么不早说呢?那燕麦一直在我背篓里,你要早说,也不会饿倒。我们——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什么亲戚,好歹算是熟人吧?你一个斋姑娘要是真饿死在我面前,那不是——那不是要让菩萨惩罚我吗?”
这些看起来责怪的话语,却象一道温暖的热泉,淌进田英贞的心田。自从父母走后,再没人对她说过如此关心的话,她觉得这道热泉进了她的的心,进了她的肺,进了她的每一个毛孔,让浑身都感受到了熨斗熨贴的温暖和舒适。
要是当初——她又想到了那年她把他的鼻子碰出血的情景。
一念之间,人一分神,脚下便被绊了一下,田英贞差点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
罗木匠伸手想扶她,可被她敏捷地挡开了,这一跌让她头脑重新清醒起来,她为自己刚才那念头感到羞耻,同时认为刚才这一跌,是菩萨在提醒她。
可不管怎么样,今天毕竟是罗木匠救了她一命,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田英贞想了想说:“今天要不是你我这命就没了,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你还说是我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真的。”
罗木匠沉默了一阵后,突然站住说:“我有话要对说。”
田英贞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的心突然怦怦地剧烈地跳起来。
“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在胸前,用这四个字强压住狂跳的心,“阿弥陀佛——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才好。”
“不!”罗木匠倔强地说,“有些话还是说出来的好,就算不说出来,菩萨也知道。我哪里要你怎么谢,人命大过天,哪能不救呢?何况是你一个斋姑娘的命,你——你是女菩萨,要是不嫌弃我那个庙小,能移到那里,让我供奉你一辈子那——那我就太有福分了。”
田英贞当然听得懂这话,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重新堕落,看看四周,离自己的村庄不远了,便说:“谢谢你了,你是个好人,就让我继续当我的斋姑娘吧,我会每天在菩萨面前为你祈福的,快到家了,你也回你的家吧。”
“唉——”罗木匠长叹一声说,“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也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知道有这么个人在这么想就罢了,天太黑了,我还是送你到村口吧,你放心,我不再说话了。”
田英贞拒绝,罗木匠没再吐半个字,她也一言不发,一直把她送到村口,罗木匠才站住,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说:“这是燕麦面,你身体还虚,拿着。”他说着把布袋往她手上一塞,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