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俱是低下头,完全不敢看云城长公主的脸色,噤若寒蝉。
“放肆!真是放肆!”云城长公主被南宫h一席话说得几乎恼羞成怒,骤地拍案而起,一口气差点就没接上。她是这大裕朝第一位嫡公主,先皇对她宠爱有佳,后来胞弟登基为帝,她的地位更是贵不可言,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说过话!
可是南宫h又不是这位长公主的下人,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身形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云城长公主气得满脸通红,用手指着南宫h离去的方向愤愤道:“一个小小的县主竟然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可恶,真是可恶!”
蒋逸希微微低头,在一旁一声不吭,心里却不奈地想着:小小的县主?就算是流霜县主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主罢了!
哎!这云城长公主其实说不上什么坏人,就是高傲的毛病委实不招人喜欢。
蒋逸希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和流霜县主来往,就向来不喜欢云城长公主看自己的目光,好像自己是什么来陪流霜县主解闷的小玩意,怎么说,自己也是恩国公府的嫡长女,皇后的侄女,又哪里需要卑躬屈膝地去讨好一个公主的女儿!……后来时日久了,云城长公主的态度才逐渐变得和善了些。
不过自己虽然对云城长公主略有不满,也不敢如此当面提出。
想到这里,蒋逸希不知道该惊南宫h之胆大,还是该赞叹南宫h的风骨……但另一方面,她也有些忧心。
仿佛是验证蒋逸希心里的想法,云城长公主怒不可遏地对着身旁的一名侍女道:“娥眉,给本宫记下,以后这位摇光县主若是还敢上门,就跟本宫拿扫把赶出去!”
蒋逸希心中一惊,忙抬眼朝云城长公主看去,只见她已经气得仪态尽失,跺了跺脚后,又改口道:“不对,不止是那个摇光县主,以后姓南宫的,都别想来本宫的公主府!”
她这句话等于是永远地把南宫家驱逐在芳筵会的名单中,不止是如此,这其他的世家若是听闻长公主这话,恐怕是不敢在邀请了云城长公主之后,再下帖给南宫府!这尊贵的嫡长公主与一个还不知前途如何的小小世家,孰轻孰重,已经是一目了然。
蒋逸希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既后悔又内疚,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是她害了h姐儿!她该如何向h姐儿赔礼道歉呢?
蒋逸希感觉心口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却不知南宫h完全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哒哒哒……”
南宫府的马车从长公主府出来后,意梅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为自己姑娘鸣不平:“三姑娘,这长公主殿下也太……”太欺人太甚了!
意梅毕竟是谨慎的性子,最终还是把后半段话给吞了下去,只是始终有些意难平。
三姑娘明明是一片好意想为流霜县主治伤,可以云城长公主却把三姑娘的好意当做了驴肝肺!
这真正是……
意梅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谁知南宫h却是满不在乎,云淡风轻地说道:“时候不早,我们得赶紧去铺子才行。”
意梅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姑娘居然还有心情去铺子……百卉在一旁笑了笑,倒是比意梅看得通透些,一针见血道:“我们姑娘又无所求,又何必在意长公主的喜怒。姑娘也只是但求问心无愧罢了!”三姑娘又不是菩萨,难不成给人打了左脸,还非要把右脸也凑上去再挨一巴掌!
意梅想也想,也笑了。是啊,这云城长公主如此怠慢三姑娘,最后吃亏的是她的女儿,她们又何须在意这些不知好歹的人!
南宫h有些意外地打量着百卉,这小丫头确实是聪慧,自己还真是赚到了。
三人很快就说笑起来,把云城长公主抛诸脑后,凭这位长公主,还别想在南宫h心中留下一丝涟漪。
南宫h去胭脂铺子办完事后,这才赶回了南宫府。
没想到一进墨竹院,就见鹊儿略显急切地迎了上来,道:“三姑娘,二夫人在屋里等……”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氏带着燕娘快步迎了上来,没等南宫h说话,就见林氏抓住她的双臂,紧张地上下打量着,见她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
“h姐儿,你不是去铺子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林氏柔声问道,挽着女儿进了屋。
南宫h愣了一下,想想自己足足出去了半天,母亲担心也是理所当然,忙解释道:“娘亲,是我的不是,让您担心了!我在路上正好遇到了希姐姐,希姐姐邀请我一起去云城长公主府看看流霜县主。”
林氏立刻想到了流霜县主脸受伤的事,不由目露同情。若是h姐儿这样,自己恐怕是要担心死了。
“h姐儿,幸好你安然无恙。”林氏越想越是后怕,拉着女儿的手庆幸地叹道,“我刚刚听你大伯母说,除了齐王别院,还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别院也在翠微山脚,不过他们没有你们幸运,都被流匪闯入,烧杀抢掠,什么恶事都干尽了。据说,那些别院就没留下几个活口,实在是造孽呀!”林氏一听说此事,就后悔放南宫h出门,急急地赶了过来,见南宫h久久未归,担心得坐立不安。
“哎,若是为着吃不上饭,抢些财物便也罢了,为何要伤人命呢?”林氏越说越是心里沉甸甸的,眉头蹙起。
南宫h不由想起了周姑娘的事,感慨地说道:“这些人已经是入了魔障了……”
“h姐儿,”林氏柔声叮嘱南宫h,“这几日,你就乖乖呆在家里,别再出门了。”
“娘亲,我听您的。”南宫h不想林氏担心,连连点头,心里还想着流匪的事。
那些流匪本来是多是无辜的百姓,一步错,步步错,竟沦落至匪!
说到底,是因为他们自己受难,心里就怨天尤人,把不幸迁怒到别人身上,以致犯下一桩桩罪行……
南宫h若有所思地微微低首,掩住眼中复杂的光芒。
也是这是上天的启示,告诫她这个道理――虽然她想要报仇,但是她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把不相干的人也牵连进来,否则,自己又和韩凌赋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南宫h万分庆幸自己救了五皇子,没有让他成为她复仇的牺牲品,没有让她越堕越深……从此无法回头!
“h姐儿,h姐儿!”
林氏的呼唤让南宫h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娘,你刚刚说什么?”
林氏以为南宫h是吓到了,也没在意,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你可有治好流霜县主脸上的伤?”林氏笑眯眯地看着南宫h,在她心里,若是女儿自认医术第二,那第一位便是父亲林净尘。她根本没想过女儿会治不好流霜县主。
谁想――
南宫h竟摇了摇头,林氏见女儿似乎不想提的样子,便也没再多问……
……
既然不能出门,南宫h就乖乖地上上闺学,看看书,弹弹琴……闲暇之时,再跟着绣娘们学学女红,日子也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八,苏卿萍出嫁的日子。
因着苏卿萍娘家太远,婚期又急,苏卿萍自然是在南宫府出阁的。
这天还没亮,苏氏就派了一堆丫鬟、媳妇子、婆子过来……苏卿萍不仅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喜悦,而且还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死人脸,一声不吭地由着众人摆弄。
全福太太给苏卿萍开了脸后,又梳了头,插上珠钗。但见这新嫁娘死气沉沉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不耐烦,实在觉得晦气的很。
六容和如意上前,向苏卿萍福了福说道:“姑娘,该换衣裳了。”
望着床榻上那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喜服,苏卿萍面无表情,她并不愿意嫁给那宣平侯世子吕珩,哪怕她**给了他,她仍然不愿意嫁……可是,这事已经由不得她做主了,在南宫府和苏府的双重压力下,她只能妥协!
苏卿萍好像木头人似的由着六容和如意给她换上。如意不着痕迹地挤兑着六容,口中说着吉祥话,一会儿夸苏卿萍的肌肤白,一会儿夸她戴这个玉镯好看……
这如意确实是一个人精,那一日,被苏晴萍带回来后,苏卿萍自然是不客气地质问了她一番,可是如意立刻哭天喊地地喊起冤来,表示倘若自己出卖了苏卿萍,如今又怎么会被送到这边来。她坚持自己那一晚一切都是按照苏卿萍的计划行事,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竟被林氏抓了个正着……她也因此被林氏嫌弃,说她既然向着苏卿萍,就干脆到苏卿萍这里来好了!
如意说得合情合理,苏卿萍一细想,也觉得如意若是和林氏合谋,如今也该讨了林氏的欢心,不至于被踢出浅云院。
苏卿萍心里虽然还是恨如意无用,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身边只有六容,去了宣平侯府后恐怕是人单力薄,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便给了如意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才短短几日,如意已经是苏卿萍身边的第一人,隐隐有超越六容的趋势。
看着如意殷勤地在苏卿萍身侧服侍,南宫h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心道:就让她们去宣平侯府狗咬狗吧。
今日,南宫府所有的姑娘,还有苏卿蓉,都穿上了喜庆的红衣裙,过来和苏卿萍作伴,可是她们都心不甘情不愿,心里大多对苏卿萍充满了不屑,因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闺房里虽然张灯结彩,装饰得极为喜庆,但气氛却诡异得很,连那些小丫鬟都感觉到了,不敢随意嬉笑,小心翼翼地尽着自己的本分。
唯有苏卿蓉心情还不错,东摸摸西碰碰,觉得这大姐房里都是好东西,心想着等大姐嫁到了宣平侯府后,自己这个小姨子若是偶尔去住上一段时间,那也不过分吧?
南宫琳一会看看苏卿萍,一会儿看看南宫b和南宫h,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没话找话地故作亲热:“萍表姑,我真舍不得你啊!我原来还以为表姑你能在府里再留一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
“是啊……”苏卿蓉笑嘻嘻地接口道,“我这才来王都多久啊,咱们姐妹还没聚上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了。不过一想到姐姐嫁得贵婿,妹妹就替姐姐感到高兴。”
苏卿萍听者有心,手指甲恨恨地扣进自己的手心,一声不吭。她心里认定南宫琳和苏卿蓉肯定也知道那一晚发生在惊蛰居的事,这会儿来说嘴,纯粹是想让她丢脸罢了!可恶!这笔账她记下了!
南宫琳见苏卿萍不搭理自己,心中也把苏卿萍怪上了,只觉得对方是故意不给自己面子。她恨恨地鼓起了腮帮,也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苏卿蓉则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大姐姐还没做世子夫人,就摆起世子夫人的谱了。
这边,新娘的闺房中气氛诡异;那边,新O终于来到了南宫府外。
“新郎官来啦!”
穿着新衣裳的小丫鬟在南宫府的大门外守了半日,远远地就看到穿着大红新郎袍的宣平侯世子吕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马吹吹打打地朝这边而来。
这宣平侯世子虽然品行不怎么好,但外表却是英俊潇洒,还是能唬住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的,更何况,今日他又精心打扮了一番,看得不少小丫鬟都心里羡慕苏表姑娘的运气,真恨不得也加入陪嫁丫鬟的行列。
门内很快走出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婆子,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恭喜吕世子,贺喜吕世子!世子爷请随奴婢来!”她一路带着吕珩一行人马来到二门外。
按照大裕的习俗,新郎娶亲,新娘的父兄要在二门内为难新郎,一来测试新郎的才华人品,二是让他明白娶亲不易,以后能好好珍惜自家姑娘。
苏卿萍自然是没有亲父兄在王都的,故而南宫秦、南宫穆等人虽然心里不甘愿,却还是只能在这里等着拦新郎。
不远处传来唢呐和铜锣的喧闹声,南宫家的男人们不由正色起来,知道这场婚礼的主角来了。
没多时,吕珩就站在了二门外,略带不耐烦地看着紧闭的二门,大声地喊道:“快开门,误了吉时,我可不管。”
二门内,三老爷南宫秩乐呵呵地说道:“新郎官,只要答对我们每人一个题目就放你进来。”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后,就传来了不耐的男声:“要出题快点,不然老子就走人了。”
这新郎官哪有如此说话的!南宫秦听了直皱眉,但还是只能出题。考虑到吕珩不学无术,南宫秦也不想为难他,只想顺顺利利地把婚礼流程走完,就出了简单的字谜。
?“喜上眉头?”二门外,吕珩想也不想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厮,“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厮满头大汗地轻声在他耳边说:“世子爷,这个字谜,答案是‘声’字。”
这小厮是宣平侯夫人特意派来帮着迎亲的,她对自己儿子的水平知道得一清二楚,故而特意找了一个读过些许年书、人还挺机灵的小厮,以免儿子在迎亲的时候丢脸。
“答案是,声!”吕珩不耐烦地照本宣科,“快点出下一题,早点结束,我也可以早点回去!”
南宫秦在二门内气得话都说不出话来,吕珩自以为他和那小厮说话的声音很小,却不想这里虽然隔着一道门,但距离其实不到一丈,门内的众人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均是怒上眉梢。这个吕衍,找人代答也就算了,气势还如此嚣张,真当他南宫府没有人吗?
南宫穆心里觉得苏卿萍与这个吕珩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他只想快点把苏卿萍嫁给出去,跟着出了第二题:“这第二题是,欲话无言听流水,请新郎做答!”
“这题的答案又是什么?快点说!”吕珩催促着那个小厮。
幸而南宫穆出的这个谜语也不算难,这“话”无言即“舌”,加上“水”便是“活”。
那小厮想了一会儿,把嘴附在吕珩耳旁,低声说了一个“活”字。
吕珩被他温热的吐息弄得一阵心猿意马,又低头望了望他文弱清秀的面孔,心里想着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个小厮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不过幸好,他发现得还不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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