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人厅堂坐会儿,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今日本来不打算出门,南宫h穿得很是随意,只是着了一身青色衣裙,刚才忙了好一会儿,这衣裙上也沾了些许的糖末。
画眉应了一声,前去回禀。
南宫h利落地换了身衣裳,又挽了一个堕马髻,戴着粉色珠花,衬得她如玉的小脸分外晶莹。
拾缀好后,她便去了厅堂,只见一个长得眉目清秀、面白无须的小内侍正坐在厅堂左边的圈椅上饮茶,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个陌生的侍卫,一见南宫h过来了,那内侍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盅,起身行礼:“奴才见过世子妃。”
南宫h抬了抬手,含笑道:“胡公公免礼。”这胡公公她倒是认得,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笔墨的。
胡公公是来传皇帝口喻的,急召她去福寿阁。
南宫h第一个念头,便是为了太后中毒一事,心想:难道是皇帝找到了毒药的来源,让她去辨辨?
这么想着,南宫h微微颌首,带着百卉、百合一同随胡公公去了。
而这个时候,萧奕正散漫的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把手上一个刻着虎纹的锡罐向官语白轻抛了过去,说道:“小白,我给你送了点好东西来。”
看似是抛,萧奕的手势极稳,锡罐一脱手就准确的落在了官语白的手上。
官语白打开罐子,一股浓郁的茶香便扑鼻而来,他微微一笑,道:“青饼普洱,应该是五十年的?”
众所周知,普洱茶越陈越香,这存放五十年的上好普洱茶饼是茶中黄金,不止是金贵,还罕见。
萧奕哈哈大笑地鼓掌道:“小白,有眼光!这是我特意让人从南疆捎来的,平日里喝了你不少好茶,今日一次性弥补你。”说着,他还故意看了小四一眼,仿佛在说,本世子知道你一直在心里埋汰本世子暴殄天物,浪费好茶。
小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何止是浪费好茶,还浪费好水呢!
看着两人用眼神无声地斗起嘴来,官语白嘴角微勾,淡淡的笑容如清冷的银月,道:“小四,去取我的茶具来,我和阿奕来试试这普洱。”
没一会儿,小四就捧着茶具回来了,面无表情地说道:“公子,那个百越圣女又来了。说是亲手做了些玫瑰饼送您尝尝,我已经打发掉了。”
官语白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倒是萧奕眉梢一挑,“‘又’?难道这南蛮圣女还总是过来不成?”
一提到那个圣女,小四冷冰冰的面上也现出了明显的不悦,说道:“每日都来。风雨无阻。”公子的脾气就是太好了,最好这个肆无忌惮的萧世子能替他们公子把人给打发了。
官语白并不在意,一派悠然地拿起铜制的小水壶,放到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上烧起水来。
萧奕一边等着他烹茶,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小白。你觉得哪位皇子和亲最佳?”
以皇帝的脾气,最后定会应下和亲,本来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他却打算要推一把,反正等那个南蛮圣女和了亲后,自然就不会再纠缠官语白了。
“三皇子如何?”
“三皇子。”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
撇开其他一切不提,单纯从利益而言,五皇子年纪最小,暂时还看不出好赖。而余下的三位皇子,大皇子愚钝莽撞,二皇子善隐忍,近些年都不见其有大的动静,唯有三皇子韩凌赋蹦Q得最欢,因而以三皇子来和亲更能给这夺嫡之争增加一些变数,从而为萧奕换来更多的时间。
铜壶“咕噜噜”的冒着烟,官语白举止悠然的烹着茶,他的一举一动都不紧不慢,就如同幅画一样,很难想象,他也曾经鲜衣怒马,驰骋疆场。
官语白替萧奕斟了一杯茶,忽而唇角微扬着说道:“阿奕,你今日怎带起了香囊?”
“香囊?”萧奕一脸古怪,他又不是姑娘家,带什么香囊啊,就连臭丫头平日也只喜欢带些薄荷草之类的香囊。
官语白也觉得萧奕会带香囊着实有些古怪,但他确实闻到了一种陌生的香味。
萧奕抬起袖子闻了闻,经官语白这么一提,他倒也确实隐约闻到了一种气味,似有若无,非常的淡,而且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真奇怪……”萧奕嘀咕着,仔细回想会在哪里沾上这种味道,想着想着,他忽然神色一顿,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香囊!”
官语白微微挑眉。
“昨日南蛮的圣女送了几个香囊给皇后,皇后就赐给了阿h她们……”萧奕越说越有些不对劲,“不过,那香囊昨日就让我扔了,怎么还会有味道。”
官语白眼帘微垂,手指在案面上轻轻叩着,问道:“昨日还发生过什么与百越有关之事?”官语白昨日没有随驾,自然也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萧奕想也不想地说道:“鸟。南蛮子送了皇上一只鸟。”
官语白神色一凛,“什么鸟?”
“一只拳头大的鸟,羽毛是七彩的……”萧奕瞧出了官语白神色间的不妥,问道,“可是这花和香囊有什么问题?”
官语白不答反问道:“世子妃现在何处?”
“阿h在静月斋里和丫鬟们酿桂花酒。”
“你赶紧回去。”官语白猛地站了起来说道,“若是有人说奉旨来宣召,千万不能让她去。”
官语白一举一动素来云淡风轻,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影响到他分毫,萧奕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想来定是事态紧急。萧奕的心揪了起来,他顾不上多问,直接翻窗向静月斋的方向奔去。
“小四。”官语白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吩咐道,“你跟过去瞧瞧。”
“公子……”
小四有些担心,但还是谨遵吩咐,紧跟而去。
约莫一盏茶后,小四匆匆回来,回禀道:“世子妃一柱香前被皇上口喻急召去了福寿阁,萧世子已经赶过去了。”
官语白本一直站着在等,此刻闻言,脸色一片煞白,他紧紧地抓住了胸口的衣襟,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小四紧张地高喊,“公子!”
官语白的额头冷汗淋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说道:“百越之地有一种淫鸟,有着七色羽毛,袖珍大小,平日里从来不发出叫声,它最喜一种奇花,那花开一宿即败,凡接触到此花者,花香能在皮肤上停留三日,尤其在第二日最为浓烈。当此鸟闻到花香,就会发出悦耳鸣叫,那叫声惑人心智,令人生淫……无药可解。”
小四的脸色也随之微变,他赶紧扶住了官语白,忙道:“公子您别急,萧世子已经赶过去了。”
官语白气息紊乱,声音急促的说道:“你带两个人去……万不得已时可以便宜行事。”
小四神色一凛,公子的意思是若有万一,可以弑君以保住世子妃。
“是!”小四应声,匆匆而去。
官语白放在案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缓缓地握拢成拳,脸上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灰暗之色。
而此时,正在福寿阁的南宫h也感到了有些不太对劲。
福寿阁是皇帝在应兰行宫时处理政事的所在,有一正殿两偏殿,在福寿阁外则是一个布置精巧的园中园,皇帝素来都是在正殿的书房里见她的,但现在,这胡公公却把她往园子的方向领。
而且,越走似乎越是偏僻,就连来往的侍卫和宫人都不知不觉的少了许多。
“胡公公。”南宫h的脚步顿了一下,说道,“皇上此刻在何处?”
胡公公回过头来,恭敬地说道:“世子妃,皇上就在前面的嘉怡轩等您呢。”
这胡公公确实是皇帝身边的人没错,她见过也不止一两回了,是她太多疑了吗?
南宫h故意放慢了步伐,缓步往前走去,在拐过了一个小径后,胡公公笑着停了下来说道:“世子妃,嘉怡轩就在前面了。皇上有要事与您商量,还请世子妃一人与奴才过去。”
南宫h的目光在四周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皇后的鸾驾,也就是说皇后不在?皇上要单独见她?
自她年岁渐长,尤其是出嫁以后,皇帝就不会单独召见她,哪怕有时事关机密,不便让外人知晓,也会特意召来皇后陪着。
可今日……
事情越来越古怪,真得是皇帝有要事要召见她,还是……有人假传圣旨?!
想到“假传圣旨”,南宫h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福寿阁乃是皇帝的居所,真会有人如此大胆的,故意把她引来这里?
胡公公催促着说道:“世子妃,快随奴才来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胡公公。”南宫h忽然开口了,笑着说道,“上次皇上命我给太后制一个养生的方子,说是要寿辰之日献给太后呢。皇上可是为了此事特意宣我前来?”
“世子妃果然聪慧。”胡公公应声道,“太后寿辰就要到了,皇上可是急着呢。”
“原来是这样,胡公公你早说呢。不过……”南宫h神色一凛,突然冷言道,“胡公公,你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胡公公的身体不由一僵,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慌,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让南宫h清晰的捕捉到了。
两次试探,事实已经很明确了。
“世子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胡公公板下脸来说道,“咱家是奉皇上口喻宣召您前来,您想抗旨不成。”
“本世子妃今日还就不去了。”南宫h一甩衣袖,转身往外走去。
她的面上冷静,心里却是一片慌乱。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会有人假传圣旨,更不知道把她骗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可是现在不是思考的这些的时候,不管那些人的目的为何,她都必须尽快离开……
“世子妃!您抗旨不遵,该当何罪!”
南宫h似笑非笑道:“那就请皇上出来亲自治本世子妃的罪吧。”
胡公公面上的慌乱又重了几分。
这里虽然偏静,可难免会有侍卫巡逻至此,更何况,皇上就在前面的嘉怡轩里,若是不小心惊动了圣驾,那主子的事可就完了!
幸而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带了两个侍卫出来,想来要制服这三个姑娘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完成主子的吩咐就是。
想到这里,胡公公干脆一不知二不休,喝令道:“拿下她!”
两个侍卫立刻向南宫h围拢了过去,百合和百卉交换了一下眼神,分立在她两侧,敏捷地挡下了侍卫。
胡公公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大胆,急得直跺脚。
而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臭丫头!”
南宫h循声望去,就见萧奕满头大汗地向她奔了过来,这一瞬间,她整颗心都定了下来,再也没有害怕,脸上扬起了笑容。
与此同时,萧奕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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