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见到是岁,只出口了一声“你好”,便再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尼克也接了声“你好”,语气比年年诚恳一些,也更有礼貌,但也有些装腔作势的生疏,一如年年那个僵硬的笑容。
是岁对尼克点了点头,目光在年年脸上流连片刻,在她避开视线之前转身,抬手指了指船头的方向:
“快要到出口了,要不要去看看?”
从船尾走到船头,河水哗啦啦地拍着船舷,安静潮湿的轻风迎面而来,将远处那一缕微光吹向黑暗的水道,断断续续地连在尖尖的船艏。
沿着那条细碎的微光远望,一个硬币大小的白点悬在水面的尽头,映衬得四面的石壁愈加漆黑难辨。
年年抬手,用手指夹着那个白点比了比,硬币大小变成了乒乓球大小,也更亮了一些。
船的速度很快,黑暗正被挤开。
是岁走到她身边,年年回头看了看,找到了错后几步的尼克,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尴尬。
她刚才那两个字的选择过于仓促和生硬,相比较对于他人的效用,更多的语言因此凝滞在她自己的喉头,把她想说的话和不想说的话都搅在了一起。
尼克默默地叹了口气,倚靠着船舷,轻声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倒是把年年和是岁两人间沉闷的空气拨动了些许。
“好几天没见到你,在忙什么?”是岁问道。
“忙着......睡觉做梦。”有了铺垫,年年发现很多话都变得好说了。
“梦到了什么?”是岁笑问。
“一些前尘往事。”年年也笑笑。
是岁看了看水道的出口,船舱里传来闹哄哄的人声和脚步声,被困得无聊的玩家们也终于发现了泛着白光的出口,正纷纷涌到甲板上张望。
尼克皱着眉正想出手赶人,三尺水大呼小叫着来找会长,松青打着哈欠凑到是岁跟前要说话,是岁却先开了口,也不知道在看着谁。
“那天在通天楼见到我,也算是前尘往事吗?”
年年早已走到尼克跟前,无奈地压住他蠢蠢欲动的小刀,扭头对是岁笑笑:“不算。”
......
“跟我们说得轻轻松松平平淡淡,见到真人还是怂了。”
尼克踩在另一条船的甲板上,戳了戳年年的脸:“还以为你换了个芯子,结果就换了个皮?”
虽然幅度不大,但年年确实长高了一点,这个速度固然并不引人注目,可也明显不属于正常人的范围。
“那我要怎么说,直接一句‘我们其实没有兄妹关系’了事?”年年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回道。
“什么都不说最简单实用,”尼克摇摇头,“从你坚持要亲口去讲明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是没长进。”
年年挠了挠头:“你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现在好歹也是活了好几茬的人了,怎么感觉还是没尼克懂得多?
“从你这副傻样子看出来的。”尼克适时地向后一躲,避开了年年挠来的爪子,“小朋友,你是需要个猫抓板吗?”
“需要,你去给我找。”年年轻哼,视线四下一扫,敲了敲某处船板,“出来吧,没偷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伤心不?”
“你是故意被我看到的?”西米尔重新凝固出身体,讷讷地道。
“知道你不会轻易罢休,刚好也不是需要隐瞒的部分,就让你来满足一下窥私欲。”
说话间,这艘船上的玩家也已经陆陆续续钻出了船舱,好在尼克凶名浩荡,暂时无人敢靠近他们三人四周,只是有些窃窃私语。
年年向船尾溜达,西米尔亦步亦趋地跟着,模样莫名有些唯唯诺诺,尼克啧了一声,也追上了二人。
这丫头也就能对这个人板起脸装装大人物了,对稍微亲近点的人都狠不下心,大概最能狠下心来针对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之前让迪昂先去跟是岁交待一下这两天的大致情况果然有用,他厚着脸皮去行使监护人权利也很有必要,否则年年说不定又会在言谈间妥协,把这件事拖后处理,再搅成一团烂账,就此搁置不提。
“那你现在打算直接告诉我了?”
尼克走到床尾的时候,就听到西米尔小声地问着,年年风轻云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