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境登记费、入境许可认证费、入境管理费、异族管理费、道路维修费、消费税、安民费......
从地面乘电梯到塔楼顶端的这一分钟里,年年已经替斯坦因的城主大人想好了七八个敛财的名目,听得祁有枫哭笑不得。
“我还以为他会跟上来的。”为了截断年年的兴致,祁有枫看着地面上那个渐渐变小的人影,说道。
“又不是真的护送任务,他不会主动跟着我们的,不如说,”年年微微垂下眼帘,“我们没办法影响他的行动。”
“你想摆脱他?”祁有枫听出一些言外之意。
“也就是偶尔想想。”年年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那我们等等怎么说?”祁有枫抬头。他已经可以看到塔楼顶层的露台上的雕饰了。
“见机行事吧,我先闭嘴。”年年整理着自己的兜帽,又把自己裹了起来。
塔楼下的那位卫队队长应该是不打算让她上来的,只不过等他问完那句“你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年年已经飘过了他的头顶,好整以暇地坐在了电梯的轿厢上。
相比起来,祁有枫就比较懂事了,悄悄地递给队长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又悄悄地形容了一下这位大小姐的武力水平,那队长就果断选择了忍辱负重,会意地带人“仓促狼狈”地撤走了,只留下一地零七八落的残破兵器。
列尔说的对,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何必要动粗呢?
如果这里的守卫士兵乃至城主官员都像这位队长一样,拥有这么可爱的喜好和品质,那祁有枫真心觉得他和年年可以在矮人族横着走。
单单他们两人在厄舍城角斗场赢来的奖金就足够了,更不要说年年的舞蹈节目还赢下了艺术节的一大堆紫金原矿。
在走入电梯之前,祁有枫又回头看了看列尔,却见这人已经转身离开,似乎已经对这个名为城主的镇长失去了兴趣。
啪嗒一声,电梯停在了一个露台前,祁有枫看着金色的地面,直觉认为这是贴了一层金板。
与他所想象的横征暴敛的财主一样,这位城主的审美依然没有逃脱金子和宝石的堆砌,他和年年走下电梯,一路顺着廊道向内行去,像是走进了一个信手涂鸦而成的万花筒,鲜艳的颜色直白地描绘了涂鸦者的暴躁,刺目的光泽又揭露了状似艺术的薄薄伪装,充满了赝品版的夸张明耀。
在衣着光鲜的仆人引领下,两人推开一扇红木大门,入眼是一座由肉食和银器组成的小山,压得那张大圆桌气喘吁吁。
浓郁的肉香扑来,一丝丝甜腻混在其中,似乎还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
出于礼貌,祁有枫向那位仆人点点头,低声道了声谢,得到了那仆人惊恐又无措的迷茫答复,一会儿像是要鞠躬,一会儿像是要跪拜,最终搓了搓手,拘谨地弯着腰退下了。
祁有枫收回被那仆人衣服袖口吸引的目光,又回头打量了一下他们走过的廊道,一时也拿不准这城主的脾性了。
看这炫富一般的装饰风格,怎么仆人的衣服袖口和领口里侧却有磨损的毛边和补丁?这难道还是个吝啬鬼?
年年早已站在了他的侧后方,见祁有枫的眼神走向似乎还要继续追着那位仆人而去,悄声低咳了一下。
祁有枫回过神,理了理衣服。
他身上还是墨家出品的那身朴素布衣,不知道会不会被以貌取人,不过这样一来,城主对他的期望值也会低一点,应该是能省钱的。
才向厅内踏出一步,圆桌上的小山后便冒出了一个脑袋,十三岁左右的少年模样,却老成地戴了顶黑色的圆礼帽,上嘴唇处还一左一右地歪出两撇小胡子,看着实在不像是自然生长的结果。
“东方来的朋友!你好你好!”
黑色礼帽从山顶滑到山脚,绕过圆桌,来到了祁有枫面前,热情地抓起了他的手。
“您、您好。”
祁有枫觉得,这小少年穿着燕尾服拿着手杖的样子其实还有点可爱,就是那两撇胡子太过滑稽了。
“想笑就笑吧,”这小少年叹道,摸摸自己的假胡子,“我也不想装扮成这样的,都怪他们说这样更有威仪,我才弄这个的。”
“你是......”两句话下来,祁有枫也确定了这位城主的身份,试探地道。
“看出来了?都是玩家嘛,就别客气了,来来来。”
矮人城主抓着祁有枫的手,向那张大圆桌走去,走开了两步,才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祁有枫身后的年年,略一抬头——
“你是什么东西?”
从他这个仰视的角度来看,年年藏在斗篷里的脸紫得发黑——可能是看到了黑铁面具的下巴。
年年一言不发,向前两步,与祁有枫保持着精准却克制的距离。
“哦,这是我的护送目标,她不怎么爱说话。”祁有枫随口解释着。
“是吗?”城主狐疑地收回目光,“我怎么听下人们说,跟你一起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嗯对,另一位被我打发回去休息了,这位需要贴身保护,就自己跟来了。”祁有枫懒散地回道。
“这样......”城主松开拉着祁有枫的手,面向年年,“你,摘下帽子给我看看。”
年年低头扫了一眼,恍若未闻,半晌后抬手摘下帽子,简单地行了个礼——面见一城之主,总要有点基本的礼仪素质。
“啧......这还真是少见的样貌,杂交的混血种吧。”
年年这副异于常人的模样反而证明了她的身份,少年模样的城主不再理会她,请祁有枫入座。
哪怕再名贵的织物,若是沾上各种食物渣滓和油渍,也实在是让人难以下臀,祁有枫犹豫了一下,拣着稍微干净的椅子边挨了上去。
城主也很嫌弃这些椅子,踩着座椅爬上桌子,一指祁有枫面前的那盘烧肉:“别客气,这是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