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非是不知,他二人当下也不过是地仙巅峰的修为,若不能抵达金仙境地,灵识完全无法窥探到他人灵根层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乃是一朵四色莲花。”吕公笑笑,说得风轻云淡。
“这——”倒是道衍与李岚清,闻言无不显露震惊之色。
“所以此子入道……对其而言,也是一番无奈之劫;不仅如此,之后无论以文以武或终归佛门,当俱是如此。”望着堂外逐渐暗沉下去的天色,吕公长长叹了口气。
“若有机缘四色全开……此子成就岂在我等?当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不知是受了吕公仗义死节的影响,还是因为没能请到帮手,回到城南小院之后,陈遥的心绪始终难以平复——
无法借助超自然力量帮忙守城,那所有重担只能是落到梁大哥……以及城中这四万守军肩上了。
不行,得想尽一切办法将领兵权拿回来,至少……也得让梁大哥全权指挥。
看来还是得再去一趟节度使府。
想是这么想,然而诸多计划还未成型,城中便再度传来一系列让人忧心的消息。
首先还是梁大哥,陈遥前日在城中遍寻他不见,今天刚回到小院,梁大哥便火急火燎地前来扣门,看他的当下神情,陈遥便知事态有变。
梁大哥显得极为愤怒,同时也带来了两个让陈遥眉头大蹙的坏消息。
“陈老弟!长恒叛军前日已从滑州出发,当下已在城西五里之外安营扎寨,恐怕不日便要一举攻来!可恨!可恨也!”
王仙芝的行军速度是挺快,这也让陈遥微微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还有时间应对,没想一夜之间已是兵临城下,梁大哥以为他还不知此事,所以前来告知;
不过看梁大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愤怒的点似乎并不全在此间,一问之下才知确实如此。
“城外常年滞留的那些流民,陈老弟你还记得否?”
梁晃怒火难抑,愤然说道,“想我濮州将士数月以来,节衣缩食,更不惜分出军饷发放救济,如今叛军四起,濮州危难,这些人……这些人!居然纷纷投了那反贼之列!拾枪举棒!也想随贼人一并破我濮州城墙!其心可诛,其心可诛也!”
……这倒是陈遥疏忽了。
听梁大哥这么一说,陈遥方想起这茬来,之前他一直在考虑濮州城内诸事,倒还真把城外那群流民给忽略了。
当然,人性如何陈遥并不惊讶,也全然不会似梁大哥这么愤怒,底层民众本就没太多是非观念,更何况,那还是一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
当初应该想到这一点,至少,也应该在长恒起义爆发之前,将城外难民悉数驱散,如今这股力量被王仙芝顺手收编……也着实是没办法的事。
“……梁大哥勿要动怒,凡事要站在不同角度看待。同是大唐子民,有人锦衣华服,吃穿无度;有人家破人亡易子而食,这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前者你予他一碗稀粥,他会认为你心存蔑视,后者则有可能将你视若神明。所谓信仰、理念、爱国之心,这些在成为道旁饿殍的危急关头,从来都是极少数人才能保持的人性,过分要求,反倒是你我落了下乘。”
城外的难民做得过分么?
恩将仇报从来都挺过分的。
梁大哥为此恼怒也在常理,但这些人也的确并非罪大恶极之辈,与其愤怒,不如多加理解,理性看待。
当然,希望这些难民朋友们也同样理解理解濮州守军,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么求仁得仁,陈遥也会尊重他们的选择,绝不手软。
见陈遥如此明通事理,梁晃甚为感动。
梁晃的愤怒也不是没有缘由:自打城中放粮月余,周边这些难民可谓越聚越众,如今叛贼举旗而至,这些久受恩泽之辈竟为了一口吃食恩将仇报,不仅不愿与濮州城民共存亡,反倒助纣为虐,放下碗筷拾起棍棒,与叛军同流合污,还说什么不愿再食官家这稀粥糟糠,誓要攻破这濮州城门?
这件事对梁晃的打击可谓巨大,也让这一米九几的汉子异常心寒。
这也难怪,到底人性使然,多说无趣,梁大哥这种心性单纯的汉子难理解其中缘由,也不足为怪。
如今作为难民队伍中与梁晃走得较近的存在,陈遥能有此番胸襟与决断,多少算是给了梁晃莫大的鼓舞。
当下见他如此激动,陈遥也未多说什么,只点点头,询问起另一则消息。
或者称之为噩耗……会更加贴切。
陈遥虽说只是个少年,然此间身份已是今非昔比,加之梁晃又对他有特殊的情感加持,见他问起这类军机之事,也不含糊,简单细致地一一作了讲解;
陈遥边听边颔首,当下义军开拔之势虽与记忆中所知的历史有些出入,然濮州守军状况却是分毫不差,双方陈兵列阵,就差没打开了。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天平节度使薛崇瑞不仅将兵权全数收回,甚至还准备亲自带兵出城迎战?
“正是如此!”
对于薛崇瑞这番操作,陈遥觉得很是诡异不合情理,但对梁大哥而言,他倒觉得自己这顶头上司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真汉子——
这不,初闻管辖之地可能会有叛军作乱,薛大人首先想到了撂挑子;尔后真到狼烟四起国之危难之时,薛大人又再次将职责抗于肩头,势死捍卫濮州百姓,如此气节,可谓高山仰止。
高山仰止个鬼。
这话说得陈遥一愣一愣的,也让他突然产生了些非常不好的念头——
莫非真如自己先前所想,这所谓的历史……确实存在自我修复这种机能?
“……薛大人打算如何做?”一晃神,陈遥问起了较为关键的部分。
“大人准备囤积兵力,厚积薄发,三日之后打开南城门,以我为先锋,直接带队冲杀这伙贼寇!”梁大哥神情激昂,热血满腔,在他看来,城外数万叛军在装备精良的天平军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单看两军纸面战力也的确如此。
陈遥眼皮跳了跳,又问道,“可有其他作战方案?”
一般行军作战都会有A或B或C等多套作战计划,陈遥没当过兵,但在电视电影里看过不少这些东西,他觉得这才符合这一行的实际情况;
然一问之下,才意识到这薛崇瑞……还真就没这些所谓的文韬武略,沟壑良谋。
“大人有言:一群乱臣贼子,何需甚排兵布阵?”
梁晃没听懂方案是什么意思,搞清楚之后只摇摇头,表示薛大人完全没这些想法。
陈遥听罢只觉得头疼,他现在终于弄清楚自己揽了个什么烂摊子。
闻言他尤不死心,又问起梁大哥,为何薛崇瑞不愿据城死守?
毕竟城中不仅可以架设各种滚木雷石留客住,所囤粮饷也足可撑三至四月。
更何况濮州城本就无险可靠,地势平坦,如此,城墙修得甚是坚固,除非叛军手握大型攻城器械,否则围城之势倒也不足为惧,以守为攻的策略相当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