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阁老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听说出李冬阳话中之意,于是说道:“宾之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李冬阳拿过茶壶给刘阁老续上茶水,然后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接着说道:“正是因为觉得这个奏折奇怪,所以才找首辅来商讨一下。我觉得岳炳谦之所以如此,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他提前得知了皇上下旨给苏御史关注此案的消息,这事他做得不地到,怕苏御史关注此案,查出另有隐情,所以匆匆结案放人放船。第二,莒州那边给了他们不可承受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就此作罢。总之不可能像奏折上说得那样,是歹人偷藏私盐在其粮船上这么简单。”
刘阁老点头道:“宾之分析的有道理。还有一件事,老夫也觉得有些奇怪。皇上下旨要求苏御史关注此案不久,有几个科道御史和给事中纷纷上奏折弹劾苏御史年轻阅历尚浅,官风不正等等,要求苏御史辞职谢罪,弹劾的理由也非常牵强。”
李冬阳听刘阁老如此说,不住的点头说道:“这两件联系起来考虑的话,淮安分司的岳炳谦此举就更透着诡异了。很明显这些人是在阻止苏御史调查此事。”
刘阁老手捊胡须闭目沉思片刻,之后睁开又眼说道:“淮安分司越怕查,那证明他们越有事。他想匆匆结案放人放船,息事宁人,越证明他们存在问题。两淮盐司是朝廷重要的税收来源,不容有失,此事必须尽快让皇上知道。于乔呢?请他来咱们一起见皇上去。”
与此同时,在东暖阁里,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正在向弘治皇帝禀报锦衣卫探听到的消息。
牟斌站在御书案前,对着在在伏案批阅奏折的弘治皇帝说道:“启禀皇上,据查莒州知州与两淮盐司之间并没有过节,即便私人之间也没有任何恩怨。但两个月前扬州盐商陆杰之子在莒州何家镇的土地拍卖会上没有如愿拍得土地,又与莒州知州梁文盛的公子竞买一玻璃镜一事结怨,后来还花十万两银子重新买回那玻璃镜,在周记百货的门前砸碎。从此陆家与梁家、周家、何家都结下仇恨。”
弘治皇帝抬起头来说道:“嗯,此事我听太监抚宁说起过。你接着说。”
“是,皇上。”牟斌答应一声,接着说道:“而陆家与两淮盐司的众多官员关系匪浅。所以卑职推断,此事很可能是陆家花钱买通了淮安分司的同知岳炳谦,而岳炳谦设计陷害莒州押运粮食的众位官吏,以达到为陆家泄愤的目的。”
弘治皇帝没有抬头,依然在拿笔批阅奏折,但牟斌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问牟斌:“可有证据?”
牟斌恭敬的回道:“启禀皇上,现在还没有证据,只是卑职的猜测。不过淮安锦衣卫查到淮安府衙的一个典吏曾经与莒州的何志远喝过两次酒。锦衣卫曾把那位典吏抓起来审问过,据那典吏供述,何志远向他打听过一些关于粮案的情况,据他交待淮安分司的岳同知曾两次要求延期审讯此案,很明显是想拖着不审,不知何故又两次知会淮安府衙立即审结,并要求放人放船,最终还是以查无实据,纯系误会,当即无罪释放结案。”
说到这里,牟斌停下来不再述说。
弘治皇上抬头问:“就这些?”
牟斌脸上显示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有,但卑职不敢说。”
弘治皇帝脸一沉,问道:“有什么不敢说的?”
牟斌双膝跪地,说道:“请皇上先恕卑职无罪,卑职才敢说。”
“恕你无罪,你直说就行。”
“皇上,据那典吏交待,何志远好像对八年前的盐城知县余升的案子非常感兴趣,他曾对他典吏灌酒套话。那典吏曾对何志远说当时抄余知县的家时,只抄出几百两银子。”
弘治皇帝放下笔,问牟斌道:“几百两?我记得当年奏报是几万两。这是怎么回事?”
牟斌迟疑了一会终于说道:“启禀皇上,据那典吏交待,当年余知县一案十有八九是桩冤案!”
“冤案?!”弘治皇帝反问道,接着他明白过来,很少生气的他,脸上露出了怒意。
牟斌看到皇帝发怒,赶紧又双膝跪倒。弘治帝皇看着跪在地上的牟斌:“此事与牟爱聊无关,你起来吧。”
“谢皇上!”牟斌恭声说道。
接着弘治皇帝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用对手拇指揉了一会太阳穴,无力地对牟斌说道:“你先退去吧,让朕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