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上午7时。
林跃来到了清河市嘉林医院。
栾冰然是一个临终关怀组织的员工,要接触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成为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那样有许多共同语言,女孩儿对他的戒备心也会大大降低。
不然的话,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去泡一个小姑娘,那难度就大了。
有捷径走为什么要绕远路,何况只有这么做才能成为电视台大炒热炒的英雄,得到强有力的民意支持。
有了知名度和耀眼光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
挂号、就诊,抽血化验,做CT。
一套流程下来,他就坐在取片子那里等,三等两等等到那个叫吴忠的病人没拿片子去接电话,他过去把对方片子取走,完事直接奔门诊找聂主任,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以工作忙为借口求对方先帮他看片再去参加会诊。
片子显示结果是胰腺癌,聂主任要林跃找家属来谈。
剧情里余欢水给甘虹打去电话,然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一点耐心给这个跟她做了十年夫妻的男人,甚至没听完余欢水的解释就把电话挂了。
这里林跃当然不会打电话给甘虹,他去外面找到那个卖煎饼的大姐,用两百块为代价请她假扮成自己的家人与聂主任讨论病情,从而制造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依据。
卖煎饼的大姐不肯收那二百块钱,说晦气,林跃没有愤怒,他倒是很理解一般人的心理------神鬼之事宁心有莫信无。
事后他找到一个十来岁的小朋友,让他拿着四百块去煎饼摊一口气买了四十多个双蛋加火腿的煎饼,也算报答了卖煎饼的大姐为他浪费时间去见聂主任这件事的恩情。
9月27日。
他花了一整天才在贝壳找房网上找到了那套有用意大利伯爵灰大理石做背景墙的一居室,谈好季付价格后将房子租了下来。
当日夜,他接到了余欢水父亲打来的电话,对方找他要五万块钱,说是给余欢水同父异母素未平生的弟弟娶媳妇的彩礼钱。
余欢水对这个父亲很不待见,认为母亲死这么早有一半责任是因为这个男人。以前他爱喝酒,一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后来还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现在他老了,没钱了,那个女人把主意打到余欢水身上,逼着他这个当爹的来找余欢水要钱给她儿子娶媳妇。
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电视剧里余欢水被甘虹、吕夫蒙和父亲搞得差点精神崩溃。
林跃静静地听老头子把话讲完,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要不是后面余欢水回老家时,老家伙表现的还像个人,早喊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9月28日。
林跃拿到了全额提成,五万七千多块钱。
当天下午,他拎着水果和茅台酒去了一趟大壮的墓地,从墓园工作人员那里要了两个一次性酒杯,盘坐在碑林里对着大壮的遗照一口一口喝着。
他不是余欢水,但是他理解余欢水的心情------老婆、岳父母、小舅子、父亲、朋友、徒弟、同事,身边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依靠,能够给他一份可以带着希望笑对明天的抚慰,这些人要么压榨他,要么不理解他,要么算计他,要么戏弄他,都像是穷凶极恶的野兽,想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只有在这个地方,余欢水没有那么多压力,可以平静地跟朋友说说话,不用担心坟墓里那个人也像活着的野兽一样把他折磨得遍体鳞伤。
一瓶茅台,近八两酒下肚。
林跃把余欢水想说的,想骂的,想抱怨的,一股脑地全倒了出去,直到天空猛地倾下一场暴雨,巡视墓区情况的工作人员把浑身酒气的他拖到门房,叫了一辆出租车送他回家。
八两酒,以林跃的体质根本不算什么,但不知道是雨水激的,墓地阴气太重,还是余欢水对大壮的愧疚搞的他心里不痛快,喝闷酒容易醉,反正回到家的时候头晕晕的,看东西有些恍惚,甚至把坐在楼梯台阶上的梁安妮误认为甘虹。
“你怎么来了?”
“你去干什么了,瞧这满身酒气的。”
“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赶紧滚蛋。”
梁安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余欢水,我是梁安妮,不是你老……前妻。”
林跃稀里糊涂给她扶进房间,歪靠在沙发上。
安妮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