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那人模样你可看清楚了?”上了马车前林氏向桂月使了个眼色,让她留意四周动静,这才问林茂勋道。
今天一大清早,林茂勋便装病将她哄了去,急切切的说要见那小姐一面,当时她着实吓了一跳,若不是年龄差得远,她还真会想歪了。
“这回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林氏二十几岁才出阁,这勋哥儿年岁与她差得不远,说是姑侄,却是比姐弟还亲。
对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林氏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做事干练,为人醒目,如今身上又有了秀才功名,可以预见,今后林家交到他手上,必会蒸蒸日上,这也是林氏对他的举动没有多加质疑的原因。
林茂勋此时已经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的事情还需林氏周旋,自然没有隐瞒的将昨夜张鸣所说之事合盘拖出。
“这么说,你是想将这吴悠送给那张道成?”林氏稍一分析,便明白了她侄子的意图。
“正是,张道成若是收下他,那我进京师学的事便妥妥的。”虽说他如今已是秀才,但他知道自己机灵有余,聪慧不足,想要在科举这条路上走下去怕是不易。但若是进了京师学,前程却是大大不同。
盛隆国官学有十数家,分为地方国学和贵族国学。与地方国学相比,贵族国学出师后前途更广。本来贵族国学是只为勋贵开设的,但因今年学风兴盛,皇上为奖励寒门子弟,特地在京师学中留出八十个名额给庶人中俊异者,前提是必须有勋贵举荐。出师后直接发派官职,这比走科举之路要容易得多。所以为了这庶人名额,大家可是挤破了头,林家此时便盯着这善继国公府的举荐名额。
只不过,林氏却没林茂勋将事情想得那么美好:“这吴悠是良家子,不过是同大姑娘暂居几日罢了,你要将他送出去,恐怕难得手。”单是和璧那副宝贝似的着紧模样,林氏便难以劝服一二。
“何家那大姑娘,据说曾为人奴婢?”林茂勋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是身上流着商人的血统,有着商人的精明果断,最擅长拿捏别人的弱点。“若是真的在主人家得脸,又怎么会贸贸然回来,她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才会走到这地步。即便她真是被放出来的,这高门大户里有几件清白事,你只要套出她之前在谁家服侍,我便能拿捏住她的把柄,到时候把她远远嫁了便是。”
“可那吴悠也是有自己的长辈的。”这和璧以前的主人家倒不难找,这些年她托人给老婆子送了不少东西,那个人正好是隔壁村的,探听一下便知。
“他身上的衣着首饰不菲,可见以前家境极佳,如今到了何家却是板床也睡得,多番忍耐,说明是家道中落,不足为惧。”
“那大姑娘确实是说他家中出了事故,前来投靠他姐妹的。”林氏不得不佩服侄子的观察力。
“依我猜测,那男娃子估计已是家中无人,什么姐妹不过是那大姑娘杜撰的,不然便是血缘离得甚远,不然她们弱女幼童的,正经亲戚怎么会放心她们独自上路。即便是真有亲戚也不打紧,我瞧着大宝对他亲近得紧,你便趁机拉拢他,将他认做义子,以后怎么拿捏还不都由你说的算!”
林氏闻言,恍然大悟,确实,这吴悠小小年纪便是这般容貌,将来前程必不可估量,做干儿子是大大的赚了,若是被哪位贵人看对了眼,好歹能捞个**当当,这对宝哥儿以后的路也是大助益啊!
“成,这事我定尽早给你打听出来。”林氏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这比她当年嫁给了大郎还要激动,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家的荣华富贵和宝哥儿的前程似锦。
吴悠与和璧不知道林氏是葫芦里放了什么药,这几日频频来她们面前卖好。
那日林茂勋刚走,当天夜里林氏便将她们迁到了东厢,特地收拾出两个房,里面的摆设和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之后便事必躬亲,为她们置办了新衣服和首饰,看得何梅婷一阵眼红。和璧本不想受,却架不住林氏和何大郎的劝说。
“吴悠,等明日我祭拜了父亲,了却心愿,便向母亲她们辞行,早日赶路吧。”和璧对林氏的热情,老是感到心里毛毛的,有一种被算计的不祥预感。林氏对她好,可以理解,但对吴悠也这么好,就有些过了。
“好。”吴悠低头算了算时间,她们在何家住了将近十天。
“叩叩。”这时门外传来女声清脆的声音:“姑娘起了没?”
“起了,进来吧。”和璧扬声道。
桂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柔声道:“夫人请大姑娘到前厅去一趟。”
“大嫂找我有什么事?”
“这奴婢便不知了。”桂月低着头,眸光闪了闪。
“和璧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吧,在房间里面闷得慌。”吴悠闻言袅袅起身道。
“吴悠公子,那宝少爷昨天夜里得了件有趣物事,今天一早便吵闹着要和你一起玩,不如我让桂华带你去看个新鲜。”这语气,分明就是不想让吴悠跟着了。
“你先去找宝哥儿玩一会,我去去就来。”和壁正好要向林氏辞行,有些话也不便当着吴悠的面说。
“嗯。”吴悠乖巧的点点头,和桂华朝着大宝的院子里走去。
桂月见状,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这小公子人长得跟妖精似的,这心也如妖精般狡猾通透,每每对着他,总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请夫人安,大姑娘已经过来了。”桂月将和璧送到了客厅,进门去通报道。
“快请进来。”闻言林氏面上笑容愈深,对着身侧客座上一名年过四十的嬷嬷道:“我们这大姑娘,最是知书达理,人也长得温婉动人。”
那嬷嬷穿着一件兰地褙子,一条贡呢扎脚裤,头发拢向脑后梳成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支简单白玉簪,显得十分干练,她只客套道:“看何大郎那人才,他妹妹必弱不到哪去。”
话说着,和璧已经进来,视线触及那陌生的嬷嬷,微微诧异一下,便面不改色的行了行礼。
那嬷嬷见状,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满意,没想到这山野姑娘,礼数倒是周全,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倒也难得。毕竟是给员外做的正室,容貌倒是其次,最最重要是要端庄大方。
“这位是林嬷嬷,在饶城林员外府上当值,最是有脸面。”林氏起身迎了过来,亲昵牵着和壁的手介绍道。
“夫人哪的话,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只是员外给脸抬举了些。”林嬷嬷嘴里谦虚着,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毫不遮掩的仔细打量着和璧。
和璧本就容貌秀丽,气质出众,虽前段时间吃了些苦,但近日林氏可是半点粗活不敢让她干,还花了血本为她和吴悠保养了下,果然今日看起来容光泛发。
和璧看这两人的形容,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面色转冷,堪堪敷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