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光看周次辅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便可见一斑。
李阁老朝季玉深使了个眼色,季玉深会意地点点头,上前主动和周次辅搭话,“周老大人,内阁阁臣变动,而晚辈资历尚浅,日后晚辈还要倚仗老大人多多指点。”
这话说得谦卑,礼行得也周到。
周次辅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待要回季玉深一句客气话,看到李阁老站在身后那副得意的笑容,他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敢!季大人有李阁老这样的好岳父,还需要老夫指点么?老夫才疏学浅,季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大袖一拂,气冲冲地大步走出去了。
老大人身体可真康健啊……
季玉深站在他身后,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翘起一丝微微笑意。
李阁老从后头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不用理会那个老匹夫,他不过是放狠话厉害一些,这朝中有几个人是真心帮衬他的?便是没有老夫,以他那直来直往、刚正不阿的性情,想做当朝首辅?做梦!”
季玉深仍是笑着,“我倒喜欢他这样的性情。”
李阁老一惊,随后想到季玉深说的应该是庆幸周次辅这般脾性,才能让他得到首辅之位的胜算更大,便露出了笑容。
“走吧,回府召集众人,从长计议。”
……
“父亲要告老还乡了?”
李梓月对于李府在朝中的事情,一向很迟钝。
她关心的无非就是在家如何教养李千越,又如何给季玉深做衣裳,做点心,再者不过关心关心李阁老的药饮等物。
故而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李阁老要告老还乡的人。
李梓月怀中还抱着李千越,闻言喜道:“那是好事啊!父亲年事已高,我们李家在朝中的权势也太大了,是时候该退步抽身了。只是……只是夫君还在朝中,终究我们一家人不能同享那种采菊东篱下的天伦之乐。”
丫鬟静儿闻言笑道:“小姐不想着做一品夫人,怎么年纪轻轻就想着采菊东篱下了?咱们姑爷有出息,将来说不定就能替代老爷的位置做首辅呢!到时候小姐做首辅夫人,那该多么气派啊!”
李梓月闻言瞥了静儿一眼,不满道:“首辅夫人有什么好?我才不做。难道我母亲不曾是首辅夫人?”
提到她的母亲,李梓月神色有些黯然。
静儿知道她想念母亲伤心了,也不敢多言。
李梓月抱着李千越,手中无意识地拍着,“母亲当年也是风光无限的首辅夫人,可外人只能看到她的风光,哪里知道她有多少委屈?祖母怪罪她无所出,未能给父亲添一个男丁。府中下人也因此对她越发不敬,连姨娘都敢骑到她头上。母亲暗自在夜里抹了多少泪水?可父亲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书房操心他的朝政大事。”
想到此处,她潸然泪下。
静儿忙劝道:“好在当年大小姐进宫成了贤妃之后,便想办法把老爷那几个姨娘赶走了,自此再无人敢看轻先夫人了。”
对于静儿这样自小伺候李梓月的丫鬟来说,贤妃李氏做过最好的事情,大概就这一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