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是现在这般。
公安城干脆利落地丢了,寇封生死不明。玄德公在荆州的控制区域,被江东从腰眼上咬走一块,荆南到荆北的湘水、沅水、灃水水路,全都被截断。纵然还不到致命程度,也委实令人痛彻心扉。
江东此番背盟,必定毫不留手。军队方面当会倾巢出动,规模可能超过十万,甚至更多;而此前暗藏的手段,也会一着着地用出来。
但雷远现在还猜不透,他们的手段究竟在何处。
雷远终究没有神机妙算的能力,长期以来,他所仰赖的都是自己前世对历史大势的了解。至于眼前局面,雷远只记得麋芳和士仁这两个名字,勉强还能加上一个事后投敌的潘濬。
可麋芳已经不在荆州了,士仁此前倒是驻扎在公安,现在正随着关羽本部在宜城作战,而潘濬只是个文官而已……雷远和他打过好几次交道,深知此人性格刚直,并非背主求荣之人。
因为潘濬和蒋琬的亲戚关系,雷远甚至将他作为政治上的奥援看待。在乐乡大市的商道扩张方面,潘濬也着实给了雷远很多帮助。
那么,江东的倚仗究竟是什么?
正在蹙眉思忖的当口,原先驻扎在这个屯堡的屯兵们,正在屯将的指挥下撤出屯堡,往后方三十里处的一个驿置驻扎。
屯兵们通常都由体弱的老卒或残疾将士充当,平时的训练也少。所以雷远并没有将之纳入到自己的战斗序列中。
一名满面皱纹的老卒正从雷远身边走过,他眯着眼望了雷远数次,忽然鼓起勇气问道:“雷将军,公安和作唐等地都丢了。江东人背盟杀来,我们如何抵挡?”
雷远听他问得题目甚大,又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江淮口音,当下微笑着问道:“足下也是庐江人?”
话语中也带上几分江淮口音。
那老卒连忙道:“是,是,我是庐江安丰人……离乡已经快二十年啦!”
“原来是丁承渊的同乡。”雷远向左右笑道。
雷远挽着他的臂膀,又看了看他的同伴们。所见无不是形容憔悴,四五十岁以上的老卒。有人是独眼,有人少了半条臂膀,有人脸上有巨大的伤疤。
此世风霜如刀,摧残了他们的身体,也摧毁了他们的人生。他们每个人,都能说出惊心动魄而又心酸的故事,却只能群聚在深山中的屯堡,满足于一点点的安宁。
乱世中,此等老卒便如蝼蚁。而雷远,偏偏想要为了他们终结这乱世。
雷远问道:“老叔怎么称呼?如何会在此地服役?”
老卒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叫葛午,当过仲氏天子的兵,上司是乐就将军;后来又跟从曹丞相下属的路招将军。曹丞相在赤壁打输了,我和同伴们投降了霍将军,跟他去过蜀中打仗。去年才被霍将军安排在此地服役。”
“那可真是军中的老前辈了。霍将军对大家还不错?”
“那是自然。军饷不缺,这寨子更好。所以……咳咳,所以我就想问问,江东人这次背盟,将军们挡得住吧?这个寨子,我们还能回来的吧?我们刚开了片旱田,万一要是……咳咳……”
说着说着,他自己觉得有些不合适,下意识就要跪倒。
雷远用力搀着他,对他道:“公安那边,是大王早就安排的诱敌之计,不必担心。荆州有关将军在,有霍将军在,有我在,这一仗我们必胜无疑。”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我会通报将士们,扎营时避开你们开辟的旱田。下个月,你们就可以回来继续耕种。”
那老卒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他的同伴们也吭哧吭哧地笑了几声,才向雷远行礼告辞。
春夏之交草木旺盛,一行老卒走了没多远,身影就被道路两旁的枝叶所遮蔽。雷远转过身对陶威道:“再加派人手,催促宜都各地,要所有人抓紧时间!今日晚间,我便要在此地编组部伍,没有到的人,以后也不用再来我面前了!”
“是!”陶威连忙奔走传令,瞬间又连点二十余骑,使他们飞速奔赴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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