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很快摸清楚了新的生态环境的生存逻辑。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作为一家新型资源型公司，这里的掌权者却是一个“出处累累”的“成功人士”。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被Shirley震慑住了，她的光鲜亮丽的履历表，名校名流的背书，然而，很快，这些和项目本身并没有直接关系的高频露出让大家产生了审美疲劳。
毕竟最后做事的，还是那些人。生意拿来以后，也就剩下啃硬骨头了。生活还是日复一日，众生皆苦，且似乎永不止息。办公室里，又恢复了死气沉沉，哪怕每天已经尽力用音乐鼓舞士气，但是那种刻意的活跃气氛反倒令人更加疲劳了。
而且，方汀还有一个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感受得到的失落，那便是内心的天堑造成的缺点，她总是不自觉地取悦和迎合年长的女性，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母亲那样，丝毫无法感到对方在怠慢和冷遇自己。然而，这样的努力也并不是总是碰壁，偶尔也有关怀反馈，不过那是在对方发觉邝无辰对自己的态度以后才产生的转变。
这个世界很奇妙，人们通常无法得到自己为之付出努力的期待反馈，却又常常可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俨然，对方是个严格意义上的玩家，一招一式，都非常的有迹可循，那就是精准对标价值，时刻紧盯目标，而邝无辰，则是这个系统中一切的风向标。
这样一来，方汀原本眼前的亮光突然消失了。就像是一盏灯，在黑暗中点燃了自己的希望之光，又突然灭了。
她内心对于看到同性活出精彩人生，有自我有个性闪闪发光是十分期待的，仿佛在期待自己的未来一般热切。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期待已经落空，一切无外乎是追逐利益的老生常谈，她变得消极了起来。
“太难了，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山啊！”午饭时间，张灿感叹道。
很显然，他也处在痛苦的时期，只不过，虽然痛苦程度差不多，然而痛苦的原因却完全不同。方汀迷茫于失去了大海航行的目标，而张灿则是痛苦于无法搭上向上攀登的梯子。
“这年头，老板有几个grow人的，不要太天真。看看样子得了，年轻人。”女人笑着说，似乎对于办公室的人事，在她眼前已经没有半点新鲜之感。或许这曾经的迷茫与失望，她已经切身经历过，并且现在已经麻木和任命了。
“唉，都是幻觉和大饼。”张灿感叹了一句。
“那你以为呢？难道人家说要鼓励年轻人，就真的真金白银支持你，伸出大腿给你抱啊？你以为你是谁，亲儿子吗？人家自己的儿子怎么办，把你们这些小草民扶上来，和自己的后代抢资源吗？”女人忍不住笑着说，“图样图森破。伪善了解一下。”
方汀也笑了。
不知道有什么关联，她突然回想起邝无辰说过的一句话，“你没钱交房租，人家还没钱买别墅呢。”
“你笑什么？”张灿看着方汀，不明所以。
“啊，没什么。就是慢慢来吧。”方汀安慰道，看着这个急于上位，并且也确实努力了的年轻人安慰道。
“我现在，感觉自己都快对一切失去兴趣了。所有的美好，都是幻觉。”张灿感叹道，“现在反倒觉得，大多数人选择的，低欲望，是对的。这年头，任何一个局，都是幻觉。”
方汀想了想，“嗯，这是自然。毕竟制造幻觉也是需要大量精力时间的。没有利润，哪来动力。”
“慢慢来吧，年轻人，有贵人最好，没有则是人生常态。风生水起靠自己，山顶尖的，各个都有血泪史，套路花样百出，身价高低不等，并没有一个标准流程告诉你怎么去山顶，然而所有山顶的人，尽管才艺财力各不相同，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完全一致，那就是到了山顶先把梯子踹翻。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别想着复制任何人的成功，一将功成万骨枯！”女人的话，令人震惊。
“搞不懂你们，成功就那么重要吗？”方汀听的云里雾里。
“那不然呢，还什么最重要？爱情吗？”张灿觉得好笑，同时语气中又带着鄙视。
他对方汀的缺乏功利心，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赤果果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