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像是一个等着赴死的模样。</p>
对一切,都极为安心——简直,像是知道自己有什么重要的底牌,有恃无恐!</p>
这一瞬,我忽然想起来,那一年夏天,我刚上一年级,有一堂体育课,有个手拉手转圈的内容。</p>
有个跟我一样,住在商店街的小孩儿说,李北斗没爹没娘,是个野孩子,野孩子都是吃垃圾长大的,千万摸他,我妈说,靠近太脏的东西,会生病的。</p>
其他小孩儿一听,都怕的要命,躲在了一边。</p>
不玩儿就不玩儿,我也不大在意,习惯了。</p>
转身要走,那个小孩儿见我好欺负,大声说:“还有他们家那个老头儿,不光脏,还天天骗人,是个老骗……”</p>
那个“子”没说完,我一拳把他门牙砸下来了。</p>
热闹的操场上,鸦雀无声,那个小孩儿愣了半天,抹了一把嘴,发现一手血,眨巴了眨巴眼睛,这才扯着嗓子嚎叫了起来。</p>
是高老师来了,给人说了半天的好话,嘴皮子都磨薄了。</p>
我看见高老师流了一脸的汗,掏出了一把毛票递给对方家长,那些钱有零有整,都是旧的。</p>
对方劈手抢过来:“没钱还学人家打架?”</p>
高老师赔笑,我看着他被汗水洇湿的旧T恤,就下定了决心。</p>
我再也不让高老师为了我,跟人点头哈腰。</p>
等我长大了,我要护着高老师,跟高老师这个时候护着我一样。</p>
当然,那不是最后一次惊动高老师。</p>
我老在想,我爹要是高老师那样就好了。</p>
现在,是面无表情,可眼睛底下,是不为人知的酸。</p>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p>
高老师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还是一贯的诚挚:“北斗,你再想想,这些年,我……”</p>
那些年,那些好,都是假的。</p>
血色龙气犹如一道赤色的利箭,对着他就削了过去。</p>
哪怕被衔阴影响,被九州鼎压迫,也照样没有任何一个“活人”,扛得住这一下。</p>
这摧枯拉朽的一下,几乎撼动天地。</p>
高老师的身体扬起,像是一片被快刀砍下的树叶。</p>
那个本该死了二十年的高广庭,终于倒了下去。</p>
程星河他们,跟江仲离一样,几乎忘记了呼吸。</p>
一道神气,在高老师本该站着的地方出现了。</p>
一开始,只隐然一团,犹如月晕,但是,那个神气终于凝结成了个人形,壳子碎了,寄居蟹终于出现了。</p>
没错——是那个身材。</p>
在真龙穴里见到的身材。</p>
天河主。</p>
他的面容依然模糊,可我心头一震。</p>
那个面容,赫然是个神灵才有的模样。</p>
狭长的丹凤眼,深邃璀璨如星空,俊美而有威仪,完全没有一丝缺点。</p>
这种姿容,虽然没有敕神印神君震慑人心的气势,却比敕神印神君更加精致。</p>
江辰,谢长生,祟,还有眼前这个无祁——他们虽然并不是一模一样,但都是同一路的长相。</p>
俊美到了没有人情味儿烟火气,只觉得难以触碰,冷漠疏离。</p>
“卧槽……”程星河在后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低声说道:“这——这是老高?”</p>
这是天河主。</p>
他看着我,叹息了一声:“北斗,你这一次,要为我破例了?”</p>
那个声音,也不是高老师那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了。</p>
音色极为好听,却有一种刺骨头的冷,像是冰做的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