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虞昭心一跳,不由在心中叹息,徐家的人,只徐妍无辜,却活着也惨,死得也惨。
藕花没能察觉虞昭的脸色变了,继续道:“不过她将将小姐的镯子钗环璎珞戴了一身,手上还紧紧拽着你的珍珠坠子,定是她抢过去的吧。”
虞昭忍不住轻叹一声,摇头告知:“不是,我送她的。”
闻言,藕花愣了一下,又道:“夫人觉得不能撞了晦气,那些首饰一并不收回,着人将她安葬超度了。”
虞昭沉默不接话了,先前看徐妍,对金银首饰并不感兴趣,那些东西肯定不是她自己戴上的,且徐令分明把东西全交给了那位嬷嬷的。
虞昭大致猜到了,定是那嬷嬷听见了徐府被抄家的消息,知道徐令的计划败了,认定没有活路,只能带着徐妍寻死。
兴许她也觉得徐妍活着的时候可怜,希望她走得体面,所以驾车投河之前,将那些首饰给徐妍戴上了。
叹息之余,虞昭也暗自为徐妍祈祷,希望她戴着这些贵重物件,来世真能投身于富贵无忧之家。且能遇见疼她护她的家人,就如同手中那颗珍珠一般,纯洁无瑕,被奉为掌中珠宝。
徐家的人死绝,虞昭拜托耶格岐将此事消息压下,暗中惩治牵连其中的世家权贵,从此这世上,只有虞昭记得有个叫徐妍的女孩。
这样才好,她此生被那些人糟蹋得不值得留恋,虞昭下定决心,也要为她保守着秘密,待她喝了汤过了桥,便又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今生吃了这么多苦,来世或许就能一世无忧了。
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怀恋只是暂时的,因为还要过好眼前的生活。眼看着订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南荣府一点一点变化着,那灯笼幕帘一色儿的红,全府上下喜气洋洋,比过年还隆重。
可不是,南荣夫人,洛枝,虞陆,每个人都变得大方起来,下人们稍微卖力些就要赏红包,金银颗子跟不值钱般满天乱洒,虞昭趴在阁的楼栏瞧着她们忙活,不由开玩笑道:“祖母带着娘和阿吉,只顾着高兴,把你孙女儿的嫁妆都赏光了,到了西都,被人欺负。”
几人被这带着笑意的酸话逗得朗声大笑,上来拉着虞昭到放嫁妆的院子里坐着,又吩咐人将那一箱箱鞋搬过来。南荣夫人笑道:“和宁到底年纪小,真是小气,今日祖母让你见识见识咱们南荣府的排面!”
说着,就将那鞋一双双拿出来,给虞昭试穿。“这还只是鞋子呢,够你穿一辈子了,你每双都试一试,试完就差不多是明年婚期了,在咱们家踩一踩,寓意不论和宁以后走得多远,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永远有你的立足之地。”
原女儿出嫁前试鞋的习俗有这层涵义。南荣夫人这话时,语气无比慈爱,虞昭听得心头一暖,眼睛却一酸,再一看洛枝与虞陆,亦是在偷偷抹泪。
这泪虽带着不舍,但确实喜悦的,曾几何时,虞昭虞陆都以为会颠沛一生。不曾想过,在这世间还会有南荣府这样一个温馨的避风港湾,归属过后,相依为命的二人皆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心。
如今虞昭即将把一生托付于一人,虞陆是放心的,因为世人皆说,那人是西番最好的男儿,且掏心掏肺地对虞昭好。
再过些日子,春暖雪融之时,耶格岐就带着满心虔诚来了,只是订婚礼,依然看重得不得了,亲自带着西番最隆重的仪仗在南荣府紧闭的大门处侯着。
这次没人敢议论此举有不敬王室之嫌,因为南荣府即将把最珍贵的明珠奉上,这样的诚意,珍贵且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