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连同几个提东西的小厮都在馄饨摊休息,可翠云还没坐下多久,柳氏便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交代她,“五十两银子说好了,姓吴的那个老裁缝,别找错人了。”
“素姐儿,快吃,一会儿天黑了,咱们还要去放花灯呢!”柳氏年近三十做了寡妇,此刻却在馄饨摊前撑腮一脸少女样,“这京城城你娘从前总觉得逛不完,大千世界一样,现在才知方寸。你嫁出去前我可得好好逛逛,不然以后你二婶不给钱了。”
郑素眠有个毛病,吃馄饨吞了里头的臊子只剩了一碗的面片儿,擦了擦嘴。夕阳西沉,斜晖微映,美人侧脸入画一般静谧,她看着火烧云一般的天空,“倘若嫁出去以后也看不见京城的蓝天了。”
她有点惆怅,轻轻攥了帕子,“娘,陪我多走走吧,以后也回不来了。”
门房手脚有些哆嗦,柳氏想到什么一样,对着门房道,“我这记性,我还在吴裁缝那订了一床被子都忘了,翠云那丫头拿不下,你去接她。若是吴裁缝那儿等的太久了就不用接我们两了,我们自己回去。”
三太太这几天海花钱,门房也没怀疑,吃完了馄饨就打马就去吴裁缝那儿接翠云了。
门房走了没多久郑素眠和柳氏就从馄饨摊上跑了,一路往北走就瞧见那里猫着等她们的翠云,旁边站着一个矮胖的车夫,正跟翠云拉扯。
“怎么回事儿?”
“就去城外他要二两银子!”
眼瞧大姑娘小丫头的,谁不知道怎么了?车夫也是坐地起价,看准了她们有急,柳氏胸口一口气儿吊着,只想赶快离开这儿,平日里抠唆的毛病也没了,“行,二两就二两,你驾车快些。”
“有银子自然块,诸位上车吧。”
翠云瞪了眼车夫,拿着包裹,“姑娘,你和夫人穿这个天冷,我刚才去买了几个旧衣裳,你们换上。”这说给旁人听得,主要是穿的太珠光宝气显眼。
郑素眠点了点头,翠云扶着两个主子上了马车,外头车夫赶车,里头几个人小声说话。
“都是些好东西,偏偏从店里出来就折了价儿”,柳氏啧啧看着翠云递上来的银票,又翻了翻之前那装着嫁衣的包裹,金银首饰好些值算快的物件都换典换出去了,还剩下玉珠玉坠这些东西。
都需要行家辨真,短时间出手有些难。
“没办法呀,又不能被二太太发现,我都走的是些偏门子的弄堂,不敢久留议价”,怀里揣了那么多钱翠云现在心里都有些唬,捏着马车里的铁壶给自己倒了茶,又睁着眼睛问她家太太,“咱们去哪儿啊?”
月朗星稀,周遭一切都十分静谧,京城的天或许热的比别的地方快些,穿过大片平野时,郑素眠甚至听到了蝉鸣,闻到了一股枯草的味道。
柳氏今儿为了麻痹敌人逛了一天,花钱兴奋的时候不觉,现在就累了,大约也是要离故土,有些颓丧,“去我娘家那儿先躲躲。”
郑掀开窗,约是到了官道上,少了草腥味儿,车夫驾马越来越快。
“什么味儿这么臭?”翠云鼻子动了动,突然就钻到她家姑娘鞋面上了,“姑娘,昨儿那袜子你还穿着呢!”
郑素眠看了翠云一眼,“我怎么没闻到?”
“这么臭姑娘你还没闻见呢,夫人,你闻着没有?”
柳氏懒得搭理她们两,翠云不依不饶说郑素眠脚臭,郑素眠也生气了,“你鼻子狗做的吗?我怎么就闻不到,你若是觉得臭赶明儿到地方你就给我洗了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