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对于立太子早有定计,却不着急宣布,让大臣们很着急,几次三番上奏提请,均遭致李隆基训斥。
才几天时间,就没人敢在李隆基面前说三道四。
恰在此时,杨云的婚期临近,眼看只剩下两天就要大婚,这天一早杨玄璬派人来帮助杨云收拾院子,布置红绸、花灯、真花假花等喜庆物。
车驾什么的都由杨玄璬提供。
杨玄璬大小是个官,在洛阳城人脉广泛,即便是帮侄儿到宰相府提亲,也能把场面活做得光鲜十足。
“之前高公来见过我。”
傍晚时分,杨玄璬亲自到杨云府上,向杨云说了一件事。
“哦!?”
杨云有些不解,问道,“不知高公找叔父有何事?”
杨玄璬叹道:“他想跟我们杨家建立起更为亲密的关系,以他所言,如今你深得陛下信任,他服侍陛下多年,深知陛下喜好,以后可以通力合作,一起为大唐效忠……我们杨氏一门终于要出头了。”
杨云勉强笑了笑,对于高力士的恭维,他没有太放心里去。
他不打算跟高力士结成一党,关键在于高力士对李隆基死心塌地,若被高力士知道所谓的神迹和仙示都是假的,定会第一时间去告密。
这人对杨云来说有一定危险性。
“你跟张相府上的千金成婚后,有何打算?”
杨玄璬一脸认真地问道。
杨云摇头道:“我几次去拜访张令公,所得都是冷遇,他在废黜太子这件事上,对我有一些误会,再加上我乃道门中人,张令公对于道法什么的从来都嗤之以鼻,就越发看我不顺眼了。”
“如此一来,就算我跟张家小姐成婚,以后想跟张家走得近一些,也很困难。”
杨云的话非常实在。
以杨玄璬对朝中大佬和派系的认知,他明白杨云眼下面临的困窘境地。
张九龄属于张说开创的文士派领袖,与宇文融、李林甫的吏治派天生对立,张九龄鄙视以恩荫入仕靠政绩提升的官员,喜欢党同伐异,对杨云这样靠荫蔽做官的人天生带有不屑,虽说张九龄名声在外,但他赏识的都是靠科举入仕的官员,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有些时候,只要不是一党,就污名化处理,仗着身为宰相,又自诩清流,张九龄利用牢牢把控的话语权压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杨玄璬思虑一下,好一番踟躇后才把一个消息告诉杨云,“之前李夕郎曾登门拜访。”
杨云眯眼打量杨玄璬,他能感觉到,杨玄璬对于李林甫的示好有几分疑惑,也带着警惕。
顿了一下,杨玄璬感慨地说道:“也不瞒你,李夕郎提出来,即便张、杨两家联姻,张家也未必看得起我杨氏一门,之前那婚姻不过是陛下赐婚,张相怎会将出身道门的你倚为心腹?”
“李夕郎这话是何意?”杨云故意装出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但他怎能不知,这实际上是李林甫挑唆离间的一种手段。
杨玄璬用热切的目光看过来,问道:“四郎,你认为李家小姐人品相貌如何?”
这个问题让杨云彻底明白过来,李林甫没有断掉之前政治联姻的想法,这是准备继续跟他谈婚论嫁?
可问题是,李隆基已赐婚,张瑜不管怎么说都是杨家女主人,再谈联姻之事有何必要?难道李林甫甘心让李空儿到杨云这里当妾?
“叔父,我对张、李两家小姐,并无特殊看法,莫不是李夕郎想旧事重提,再度提及我跟他女儿的婚事?”
杨云没有在杨玄璬面前表现出他老谋深算的一面。
话语中提及的政治见解,属于很肤浅的层次。
杨玄璬点点头,道:“他的确有这个意思,我也跟他说了,你跟张家小姐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自赐婚,但他说没关系,只要你同意,可以跟陛下禀明,勉强到你这里来当个小妾,也是好的。”
“何况将来谁在朝得势,尚属两说,若张相势微,还有李夕郎能提拔你……总之他对我说了很多,一心想跟你建立起亲密关系,以后在朝遇到事情,可以共同进退。”
杨玄璬提到这里,脸上隐现一抹得意之色。
他不过是河南府士曹参军,官职低微,连府中上官都要仰视鼻息,眼下却是侄儿要跟宰相府联姻,另外朝中得势的黄门侍郎都要上门来提亲,甚至不惜把女儿嫁过来当妾……
杨家几时如此风光过?
杨云微微苦笑,摇头道:“难道三叔认为,我应该再迎娶李家小姐……为的是双保险?”
杨玄璬琢磨了一下双保险这个新鲜的词汇,觉得很别扭。
不过他明白其中含义,叹道:“还是由你来做决定,我只不过把话带过来,让你知晓有这么件事,若你有意的话,可以跟李夕郎私下谈,以李夕郎如今朝中的势力,想帮你一把并不难。”
杨云心里很不以为然,李林甫哪里是想提拔他,分明是反过来,看他杨云风生水起,前途无可限量,于是主动跑来跟杨家联姻。
不然怎么可能把女儿送过来当妾都行?
封建王朝妾的地位太低了,正妻作为一个家的女主人,享受着主人的待遇,有财产和下人的支配权,娶妻休妻都有宗法制度约束,男主人不能随意做主。休妻要满足“七出”,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被夫家抛弃的命运。而妾呢?本质上是奴才,是下人,需要侍奉包括正妻在内的主人,妾属于丈夫的私产,男主人可以随意处置甚至变卖自己的妾而不受律法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