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徽闻言,不禁露出羡慕之色,似已心动,却依旧低着头,没有答应宋琅的邀请。
这么点,殿下可能都不够呢。
宋琅见状,也没再逼他,就由着他跪坐在一边等待。
吃了一根爽脆的萝卜干,又刨了两口饭后,宋琅放下筷子,随手拿起一个青团,一掰开,陡然间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瞥了眼一旁的白令徽,见他正望着院子里那两只纷飞的蝴蝶发呆,宋琅赶紧将青团里,一个被卷成拇指粗细的小巧卷轴挖出,随后悄无声息地展开。
油纸上只写了区区五个字。
伶入静心殿!
静心殿?
宋琅知道,那是太子斋戒的地方!
那么这“伶”指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宋琅猛地一抬头,赶紧将手中的油纸团收起,揣进怀中,贴身藏好,再一转头,见小少年还愣愣地看着外面的蝴蝶,略一思索,开始闭目酝酿起了情绪,几息之后,终于一低头,低声抽泣了起来。
这边,忽然听到屋内的抽泣声后,白令徽瞬间惊醒,赶忙转过头,惊讶道:“殿下,您,您这是......”
宋琅一边抬起袖子,抹去眼角处,硬挤出来的泪水,一边苦笑道:“抱歉,令徽,让你看笑话了。”
白令徽一时间呆在了原地,既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该不该追问下去。
宋琅见状,一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将一切情绪全部收起,随后才自顾自地道:“我,我一看到这些青团,便想起,想起......”
话不说尽,宋琅突然又低下头,以袖遮面,左手握拳狠狠地敲打着大腿,似已哽咽,却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幅丢人的模样,白令徽赶紧走上前来,关心道:“殿下,您,您怎么了?”
宋琅伸出一手,拦住了白令徽,过了好半晌,才似乎缓过来了一些。
“唉,我,我只是想起了我娘。”
白令徽被拦在一步之外,进退不得,只好慢慢地跪坐下来,眉头紧皱,静待下文。
宋琅一见他那样子,顿时明白,这小子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便放下心,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道:“你,你知道吗?我,我娘早逝,她,她的坟,她的坟就在这,这后宫里,可,可是我,可是我......”
话说到一半,宋琅便又哽得说不下去了,白令徽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殿下可是想去祭拜娘娘?可三天后的祭典不就可......”
不等白令徽说完,宋琅突然一把抱住了白令徽,伏在他肩头,嚎嚎大哭道:“可,可他们不让,他们不让啊!我,我娘她,她未入太庙,也不进皇陵,我祭拜不了她呀!这么多年了,我就想着,哪怕就一次,就一次,让我做一些作为儿子应该做的事,就一次,一次就行!可他们不让,他们不让呀!呜呜呜,呜呜呜!”
白令徽也被宋琅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弄懵了,却又不敢多问。
不入太庙很正常,历朝历代,除非是皇后,否则就连天子的宠妃也基本无可能配享太庙,但不进皇陵,这就有些门道了,而这却不是他一个下人该打听的,但见这位心地善良,一直不将自己当下人驱使的陈王殿下痛哭流涕,他倒真真是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我此生,还有机会为母亲堂前尽孝吗?
宋琅松开了白令徽,一边抹泪,露出难为情之色,一边道:“令,令徽,我一见你,就很投缘,我当你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强求你为我做什么。”
白令徽心中激荡,赶紧伏拜在地。
“只要能为殿下分忧,小人愿意!”
宋琅扶起白令徽,感动道:“好弟弟,哥哥知道,我的请求兴许有些过分,所以我也不强求你会答应。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偏过头去,内心似在挣扎。
“唉,算了,算了,不行的,那样不行的,我不能给你添麻烦,还是算了吧。”
宋琅双手合十,仰天长叹。
“娘,您在天有灵,应该也会原谅我的吧?”
说罢,宋琅低下头,泪痕尤在,一脸落寞悲伤之色,教白令徽一见,顿时急了,反倒催促宋琅道:“殿下,您就直说吧,只要是小人能做的,就绝不会推辞!”
宋琅心中一喜。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好!那哥哥我就直说了,好弟弟,咱们换一下衣裳,我去偷偷看我娘的坟一眼,就一眼,之后我马上回来,绝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