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招招手,吕祝赶忙凑到近前,单膝跪地,侧过脑袋。
宋琅俯下身,附耳细说,越听,吕祝便越是惊讶,但又不解其意,宋琅也没那心思与他多解释,到最后,宋琅直起身,无比严肃地喝问道:“都听明白了?”
吕祝忙不迭地点头道:“明白了。”
宋琅却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记清楚了吗?”
吕祝稍稍回想了一下,然后重重一点头。
“王爷放心,都记清楚了。”
宋琅这才稍稍放心。
“那就好。”
随即他又催促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吧!”
吕祝赶忙应声道:“遵命!”
------
时间到了第二天,云鹤庄里,一大帮人一直等到中午,都还不见宋琅的身影。
他这个巡抚使不动,其他人自然不能擅作主张,到处乱跑,最后还是徐大人忍不住了,跑去东面主屋的院子找宋琅,结果到了地方,却发现人早就不在了,他急急忙忙地出来,一边问,一边找,绕了一大圈,才在云鹤庄的后花园中找到了宋琅。
此时宋琅正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凉亭中,左边站着梅清秋,正手持芭蕉扇,轻轻扇动,为他驱散这炎炎夏日的灼热,对面则坐着身穿薄纱长裙的陈琢萱,正专心致志地低头抚琴,宋琅闭目聆听,不住点头,一副十分自在闲适的模样。
徐大人看得心头火起,快步上前,中气十足地喊了声。
“大人!”
宋琅听出其中隐藏的火气,睁开眼,转头一看后,却又加了一把火,招呼道:“哟,原来是徐大人呀,来来来,快坐下,好生听听陈妹妹这曲《子衿》,这可是古曲,难得一闻呢!”
徐大人并不领情,反倒是紧锁眉头。
“大人,你我可是奉皇命,前来梁州查案的,您怎能在此消磨时光?”
得亏他发现了,自己要想对抗梁州本地的官吏,就必须得借助宋琅这个名义上的巡抚使的力量,否则他早把心里那句“玩忽职守,下官回京后必将上奏陛下”说出来了。
宋琅闻言,面露不悦之色,却也没直接发作,而是反问道:“我父皇,还有谢大夫他们都说了,我这巡抚使要做的,就是秉公持正,不偏不倚,换句话说,本王是来监督你们干活儿,防止你们徇私的,这几时又轮到你来催本王做事了?”
徐大人无言以对,因为理儿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要说不对,倒也不好反驳,毕竟天子和谢大夫都是这么个意思,别看他与邱燮敢吹胡子瞪眼,可还真没那个胆子敢说谢玄半句不是,更遑论天子了。
宋琅见镇住了他,这才稍稍放缓语气,悠悠地道:“查案嘛,是徐大人你们的事,本王就不指手画脚了,省得添乱。若徐大人担心山匪流寇,倒也没关系,本王派两个金吾卫跟着你,他们会听你差遣,你就放心去与邱燮查案,这次他若再捣乱,你就告诉他,这是本王的命令,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徐大人心头一动,暗自道,看来这小王爷不想置身于党争漩涡中,但又不想把这差事给办砸,被天子责罚,故而选择用这种方法,既能抽身事外,也不耽搁查案,这样倒也好,省得自己也束手束脚的。
想到这,他赶紧答应道:“下官领命!”
怒气冲冲地来,屁颠屁颠地回去,宋琅见了,只是不屑地轻笑一声。
狗咬狗,一嘴毛。
随后,他一转头,看向还在认真抚琴的陈琢萱,嘴巴瘪了瘪,显然陈琢萱弹的在他看来实在是差强人意,但表面上还是露出温柔的笑容。
“妹妹弹的可真好,敢问师承何人呀?”
陈琢萱手一停,故作羞涩。
“殿下谬赞,小女子都是自学的,没有师傅。”
她这骄纵惯了的大小姐脾气,哪儿忍得住寂寞,在某件事上下苦工,只是一向又自视甚高,加上庄上的下人和其父母一向都捧着说,便觉得自己十分有天分,随便弹弹也顶的上高家庄那死丫头十年苦练了,如今得到宋琅的赞赏,更觉理所应当。
宋琅在心头暗骂,难怪弹得就跟锯木头似的。
但表面上,他却闭上眼,面露陶醉之色,由衷地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听多了,便是罪过了,妹妹休息休息,莫累坏了身子,接下来,本王还得叨扰妹妹家好些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