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闪身于床前，见祈愿已经起身，垂着头坐在床沿。
“你怎么醒了？”
循着声音，祈愿望向床的另一头，确认夏可还穿着夜里刚换上的白T恤和亚麻色短裤，忍不住扑向他，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相公，你知道我很爱你的吧？”
祈愿不常这样黏着自己，夏可又惊又喜，想将她抱上床再慢慢说。
没料到，祈愿顺着他的力量往上攀，呈树懒抱树状，紧紧贴着他。
夏可几次想掰开她如莲藕一般软弱的手臂，又怕用力过大会弄疼她，只好由她这样大字型抱着自己，轻轻坐于床沿。
“谢谢你，现在我知道了。”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如果不爱你，我怎么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意识到自己说出与梦中小姐说的一样的话，祈愿立刻噤口不语。
“我知道，但也不知道你真的这样爱我。”想到刚刚小鬼想影响祈愿做梦一事，夏可停下了轻抚她脑后的手，“你刚刚有做什么梦吗？怎么夜里就醒了？”
“我做了很多个梦，梦境都是相互串联的，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线条，我被梦里的东西吓到了，好怕好怕。”
“不怕，有我在。我刚出去处理点事情，一处理完就立刻回来了。”
“嗯，现在不怕了。相公~”
每次祈愿这样拖长了音唤他，他就会感觉一身酥软，身上冰的热的都融为一体，通通催着他往温柔乡沉下去。夏可自知自己对她抵抗力低下，也不加以控制，所有理智在她面前一点点融解。
“你有理想型嘛？就是，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者，女人？”
“嗤。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这是什么情况，有一个完美符合答案的女人正死死抱着我，追问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说真的，你别说笑，这样闹下去，就要天亮了。”
“你不想告诉我梦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梦里遇见的东西，让你想这样问我？”
“等告诉你了，你又该说我想象力丰富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圆脸还是鹅蛋脸、是干脆利落大女人一些还是小鸟依人、柔情顺意一些，总归有个形容词的。”
“你就是我的理想型。”
“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夏可看着一脸真挚的祈愿，小唇微嘟，披散的头发在台灯的透映下也分外撩人，忍着要吻下去的冲动，又陷入了困境。
自古有言，女人都是水做的。
拥有水属性作为本体属性的夏可第一个要站出来抗议，就因为这句话，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水即女人，平白让他这幅风流倜傥、英姿卓越的皮囊多受了许多非雄的非言非语。
这句话虽已被现代科技击毙，却仍以另外一种方式留存。
说女人都是水做的，也就是说相比男性，女性的心思更缜密一些、情感更敏感一些、感觉更敏锐一些、性情更温和一些、行事更多虑一些。
他的娘子在许多方面与其他女人截然相反，在这些方面却也不能免俗。
过去每一世，几乎每一年，几乎每一个季度，她都有这样敏感多愁的时候。
“你爱我吗？”
“你爱的人是不是我？”
“你喜欢我哪里？”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夏可认为，祈愿现在问他的理想型是什么，和以上这些问题都是一个道理。
他堂堂夏可，不敢争论天下第一伟人，却也从未在任何想要解决的问题前面屡战屡败，唯有这个问题。
他小心又卑微，尝试从各个方向想让他心爱的娘子明白，他爱她，只爱她，只爱她这个人，只有她才是他所爱。
屡战屡败，即，多次打仗、多次失败，翻译为现代人的通俗语，就是只输不赢的意思。
这样一个循环了千年的问题到底应该如何解答，夏可寻思，有可能比阻止祈愿不要触碰鬼神一类的事情还要更难一些。
祈愿两只眼睛，一直在他的面上巡视，时间拖得越长，她心中的想法就越多。
“这样也形容不出来吗？你说我就是那个人，我就在你前面，你却形容不出来吗？”
只见夏可深深呼了一口气，同样真挚地看着她。
“我试试，能不能将你形容完全。有一些地方我想不起来的，你别生气。”
“嗯。”
“鹅蛋脸的，”夏可一点一点，仔细端详，“眼睛又圆又短的，鼻根稍微塌了一些的，嘴唇又软又可口的，这里、这里、这里的陈年痘印怎么也消不下去的。”
“我严重怀疑你在人身攻击我。”
“没、没、没，怎么会。”感觉到祈愿的怒气一点点往上涨，夏可绞尽脑汁，挑一些她与众不同一些的、往好的方向的地方形容，“这里丰满，我喜欢，这双小手软弱无骨，我喜欢。”
“你只喜欢我这幅身体吗？你说过，我每次投胎都是以同样的样貌、同样的魂魄相配对，如果冥界的人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将你喜欢的祈愿的身体和灵魂弄岔了呢？”
祈愿一语中的，说中了夏可长久以来的担心和忧虑，他每一世都害怕冥界的人一个喷嚏间将他的娘子弄错了，所以每一世都死盯着投胎的全程，生怕有一点地方出错。
幸好，有惊无险，他有方法认证。当两心相贴时，再也没有东西能够蒙蔽他的眼，包括现世的她的每一世，都是他所爱的那个祈愿，都是他所爱的那个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