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皇帝算是想的开的,金明池是个皇家园林,每年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还会开放给百姓随便进。画的张择端还画过一张,上面画的是在金明池赛船夺标。”
顾淼话锋一转:“不过,没了。”
沙蓓蓓惆怅的看着他:“嘤嘤嘤,被你吃掉了。”
“我才不要吃湿气那么重的东西,老歪脖子树看着你的时候,这又发了大水,整个金明池都在地下埋着呢。不过听说为了开发旅游,于是按着又复建了一个。”
沙蓓蓓抱着一颗“复建也能看看”的心态,还是哭着喊着要去。
俗话说的好:“见面不如闻名。”
还没靠近,就听见了热闹非凡的大喇叭声,某个房地产展销会正在露天举办。
按着画上的位置,寻找已经建成的几个部分,更是尴尬。
宝津楼,竖了开封新区规划馆,门关着。
水心楼,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封印着什么妖怪,被一道栅栏隔着。
帝苑,是一个强行仿古的茶楼,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消费。
御元,是一个美容会所。
北边还有一个开元大酒店,最便宜的房价是一千多,最贵的近四万。
两人站在水边,看着颇为感慨,不知道修出来到底是图个啥。
在上,画着水傀儡、水秋千、乐船等等各种北宋时期的水百戏,想要看见,得去清明上河园里。
“算了,不是很想去主题公园,下次等有机会,在清明上河园里住一夜,比较有趣些。”沙蓓蓓看看时间,觉得要是进了清明上河园,别处估计就来不及了。
到了开封,怎么能不去开封府。
“别太期待了,包大人一共就干过一年多的开封府尹,倒是历代皇太子当的比较多,赵光义和赵廷美都当过。”
在开封府,两人看到了一块黑色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历代开封府尹的名字,只有一处人名看不见,那一块凹陷下去了。
根据旁边旅游团导游的解说,那一块,写的就是包拯的名字,被爱戴他的民众摸来摸去,以致凹陷。
“当游客是白痴吗?”沙蓓蓓忍不住小声吐槽。
那石板上的凹陷,十分明显的是被凿过,又抛光的痕迹,如果是手指天长日久摸出来的,怎么着也应该是一个有弧度的,圆滑过度的痕迹。
沙蓓蓓十分不满:“做假就不能做的认真一点吗?”
“整个开封城都不是北宋时期的了,何必太纠结这些。开封剩下的真北宋货,就铁塔繁塔了吧。”
“婆塔是什么?”
顾淼:“就是繁体字的繁,读做‘婆’,那个还值得看看,每个塔砖上都是佛头,还有八卦故事。”
路过延庆观的时候,沙蓓蓓强烈要求进去,她发现延庆观有个房子半拉在泥里,半拉在上面:“又是被黄河淹的吧?”
“嗯,这是元代货。”
沙蓓蓓本来只是进来看看半拉陷在土里的房子,顺便看看元代建筑,却被旁边热情似火拉客的人跟上:
“小姐,算命吧?”
“小姐,看相吧?”
“小姐,祈福吧?很灵的。”
沙蓓蓓拐着顾淼的胳膊,大步离开。
出门之后,顾淼打趣道:“跑这么快干什么,你不是一向都很封建迷信的吗?”
“相信水逆,是推锅。相信星座神马的,又不要钱。这些人一围上来,没个三四百块我估计出不了门。有这三四百块,咱们干点什么不好。吃开封菜也好啊。”
“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顾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走,我们去吃开封菜。”
第一楼。
沙蓓蓓茫然的看了看周围:“不是说去吃开封菜吗?”
“对啊,这里就是吃开封菜的地方。”
“……你将KFC置于何处。”
“心里。”
服务员上来,菜单很简单,顾淼点了两笼包子,又点了一份鲤鱼焙面。
“我多年的心愿啊,鲤鱼焙面,第一次做鲤鱼焙面任务的时候,可要了我的命了。”顾淼继续怀念着。
不一会儿,鲤鱼焙面端上来。
看起来,像红烧鱼身上盖着龙须面。
尝一口鱼,不是红烧,是糖醋鲤鱼。
龙须面炸得酥脆,如铺盖似的覆在鲤鱼身上。
“好大的鲤鱼,吃得完吗。”沙蓓蓓跟顾淼时间久了,也关心起了不要浪费的问题。
顾淼拿起筷子:“吃得完吃得完,鲤鱼不过一拖延的叫做拐子,过了一拖延的才叫鲤鱼,不仅要活的,还要尾巴像那胭脂瓣儿似的。”
“要不要给你买坛十年的陈年女贞陈绍?”沙蓓蓓看着顾淼的眼睛弯如月牙。
“唉?你怎么知道?”
沙蓓蓓义正辞严:“做为一个猫鼠CP粉,当然要去原著里挖掘他们的奸情,万万没想到,白玉堂跟颜查散还有这么一手。”
“对啊,其实我挺奇怪你们这些人的,明明原文里白玉堂一直跟颜查散关系好,又是为了颜查散才去冲霄楼的,你们为什么非要把他和展昭拉在一起。”
“切,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
“你懂?你已经变成象征自由的男人了吗?”
“女人太可怕。”顾淼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腹上的肉放在沙蓓蓓碗里,“来,堵住你的嘴。”
鲤鱼焙面比较符合预期,包子上来就不怎么样了。
二十五块钱十个,传说中,提起来像灯笼,放下去似菊花。
然而,长三角也是有灌汤包的,
“我家楼下十块钱六个的也不比它差。”沙蓓蓓嫌弃的吃了一个之后,又继续吃起鲤鱼焙面。
顾淼同志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气,吃了十五个,实在吃不下。
千方百计哄着沙蓓蓓吃些,沙蓓蓓不肯。
他提议划拳定输赢。
旁边拼桌的人听着他们五魁首啊,六六六的热闹,转头一看,输的是吃汤包。
“哈哈哈,有这么难吃吗?”一家三口中的大妈问道。
“第一楼的包子就是不如黄家的好!要不是黄家太远,我就去了。”拼桌的还有一个小姑娘。
顾淼笑眯眯的把笼屉推过去:“阿姨,要不要试一下?”
“不了不了,我们一会儿自己点一笼试试。”大妈摆摆手。
沙蓓蓓笑着说:“阿姨你看,我们剩了这么多,真的实在是吃不下了,包子一个一个干干净净的,我们的筷子都没有动过,现在还是热的呢。你们正好一人一个,要是吃着好,再点,要是觉得不好,何必在这里花钱?就照这位妹妹的话,去黄家灌汤包试试呗,何必多花冤枉钱。”
“好吧。”大妈一家三口一人夹了一只。
小姑娘也在沙蓓蓓的忽悠之下,夹走了一只。
“好了,这只该你了。”沙蓓蓓愉快的指着最后一只,看着顾淼。
顾淼震惊:“刚刚明明是你输了啊。”
“才没有。”
“再划一次。”
沙蓓蓓:“全来到啊。”
顾淼:“七巧巧啊。”
两人比出的正是个七,顾淼放松心情:“哈哈哈……卡卡卡……”
沙蓓蓓趁着他大笑的时候,把那只小包子塞进他的嘴里了。
顾淼只得苦着脸,把最后一只灌汤包咽下去:“你耍赖。”
沙蓓蓓同情的看着他:“年轻人,多看点电视剧,你不知道凡是还不知道敌人死透了没有就哈哈大笑的反派角色,是一定会被反杀的吗?”
吃完饭的消食项目,是去大相国寺。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就在这了。”顾淼说道。
沙蓓蓓嘿嘿一笑:“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史湘云醉打蒋门神,刘姥姥醉闹葡萄架。”
“等等?刘姥姥干的那事儿,不是水浒吧?”
“是水浒的同人文啊,有什么问题吗?”
顾淼想了又想,完全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大相国寺也是后来修的,翻新的厉害,在小说与演义里特别特别厉害的大相国寺住持大师,如今也不知所踪,徒留下一间素斋馆,让沙蓓蓓走不动路。
她刚才除了吃了几块鱼和一个小笼包之外,没有吃更多的东西,现在觉得还能再吃一点。
“到庙里吃点素斋,是正常操作。”
于是,刚刚快要撑死,现在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顾淼只好陪她坐进去。
说是素斋馆,做的东西却有不少是仿荤菜的。
沙蓓蓓点了两份:仿香肠、仿回锅肉。
所谓的仿荤菜原料,无非是那么几种,讲究点的用香菇,随便一点的用魔芋,这里用的就是魔芋,香肠的味道尚可,回锅肉就完全是不要脸的魔芋味儿了。
沙蓓蓓吃完了香肠,又是一脸嫌弃:“我吃过一家素菜馆的菜,用香菇做的糖醋排骨,连骨头都有,是用藕切成长条做的。下次带你去。”
“好。”顾淼惆怅的看着还剩了半盘的仿回锅肉,实在吃不下了。
沙蓓蓓拉起他:“节约也是要有道理的,做的不好吃,原材料又是魔芋,算不得浪费,走吧走吧。”
到底把顾淼给拖出门去。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消食吗?”顾淼揉了揉肚子,感觉更胀了。
“嗯,那你拔一棵垂杨柳试试呗。”
“分分钟有人出来罚款。”
大相国寺当年可不是只有仿古建筑和素斋馆,它兴建于变态多多的高氏北齐年代,当初叫建国寺,后来唐睿宗为了纪念自己从相王变成唐皇,于是给它改名叫大相国寺。
曾经这里占地五百多米,养着数千名僧人。
如今虽是仿,气派倒也还在,在八角琉璃五百罗汉殿内,供着着一尊清代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是清朝的一位民间匠人,用了五十八年的时间,用整棵银杏树雕刻而成,菩萨像是四面造型,每只手都刻了一只眼,一共1048只。
这种大概就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信仰吧。
再往后的高楼飞檐的藏经阁里藏着一尊缅甸玉佛。
顾淼无意中一回头,发现一座长廊下的彩绘图案很是莫名。
画的是上的故事。
“所以,这里就是一个主题公园吧……”水浒的故事,跟佛寺的诉求完全不一样啊。
梁山好汉动不动就把这个杀了,把那个杀了,摘了心肝下酒什么的。
在佛寺里出现,感觉相当的违和。
罗汉殿附近更是因吹斯挺,关公与韦驮到你那边观音的左右护法……
关公他知道这事吗?
本来他从武圣变成武财神就已经是额外的工作了,现在又兼职做观音的护法,也不知道有没有多给加班费。
正当顾淼吐槽的时候,沙蓓蓓忽然偏过头:“里也有大相国寺,你还记得不?”
“唐僧混的是长安的慈恩寺,要去的是印度的大雷音寺,大相国寺……不顺路啊?”顾淼比划了一下地理位置,想不出来。
“唐太宗答应保泾河龙王不死,但是魏征好梦中杀人,于是泾河龙王死了,冤魂不散追着唐太宗,诞生了门神之后,他还是没缓过劲来,于是梦游了地府,地府崔判官是唐太宗他爸的礼部侍郎,于是给他在生死簿上做了点手脚,
回来的路上被冤魂拦住,需要钱布施,他们才肯走。崔判官说有个开封人叫相良的,有十三库金银放在阴间,崔判官说先作主借给皇帝一库用来搞定拦路饿鬼。记得还阳以后还他钱。
真去还了,才发现相良其实是个很穷的人,突然有皇帝使者上门说要给金银,打死也不肯收。
唐太宗就用这笔钱修了大相国寺,还建了他们夫妻俩的长生祠。
原著里有写明:即今大相国寺是也。”
“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顾淼的记忆里只剩下崔判官作弊,给李世民加了二十年的阳寿。
“因为我当时看完书,就在想,唐太宗说话不算数,答应保龙王性命的没做到。崔判官不经过事主同意,就把一库金银擅自给别人。崔判官还能随便瞎改生死簿。”
顾淼摇摇头:“你还说我的点奇怪,你的关注点也很奇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别说金银了,命都得给。就像以前娶多少个老婆都没事,而且个个都温柔娴淑的。”
“大郎,该喝药了。”沙蓓蓓掐住顾淼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