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赵恒月多想,一连串的跪拜指令就已经清晰入耳,殿前殿后乌泱泱一大片人全都开始跪迎圣驾了。
不一会儿依次是太后、皇上、皇后的玉撵缓缓行来,玉撵前后皆有若干太监、宫女随侍护持。到了福寿殿玉阶下,萧王率先下玉撵,亲自去扶太后。几十个手执宫灯的宫女在前开道,接着萧王、太后入内、皇后、众妃嫔及儿孙再依次入内。
待众人坐定,萧王心情显得格外好,他落座便说了几句玩笑话,气氛随即就轻松起来。赵恒月坐在萧齐衍右侧,她虽然已经极其低调,但还是有不少人有意无意朝她那边看。似乎大家都在好奇,一夜之间从死囚变成公主的传奇人物,到底长什么样?顶着赵、周两国加持的光环,连萧王都特别关注她的存在。
等到舞姬上场表演,大家总算把目光从赵恒月身上移开。萧国的宫廷乐曲与赵国不同,赵国喜磅礴大气,而萧国喜靡靡之音。
在光影之中,赵恒月随处可见身姿曼妙的王妃、公主,她们或典雅、或美艳、或贵气……但无一例外,都是精心打扮了的,妆容皆是一丝不苟,连带着一颦一笑都分外有节制。与此同时,她还惊奇地发现萧国的皇子都生的格外俊美。再一看上面坐着的太后,虽然她已经容颜衰老、发丝如雪,但她的眉骨、轮廓、乃至瞳孔的颜色都明显异与中原人。赵恒月这才知道,原来萧齐衍的祖母是外族人,萧国的皇室居然是混血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王乘着酒性当众为太后表演了一套剑术,他现在已过壮年,身材也发了福,这套剑术表演虽算不上行云流水,但那一招一式,仍然隐约可见萧王年轻时的风采。
有了萧王的带头,儿孙们的表演也逐一登场,福寿殿里的气氛渐入高潮。太后、皇后都不住在萧王面前对儿孙们的表演大加评点。萧王兴致勃勃,看到精彩处也带头叫彩。大殿里“赏!”、“重赏!”这样的声音从表演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
“下一位,太子妃献八仙贺寿曲!”司礼太监的声音似乎比先前的还要略微高了一个声调。
“哗!”不等话音落,台下已经响起一片热烈掌声。赵恒月还没明白这些人是怎么了,太子妃林羽儿已经抱着一架古琴款款上了场。她优雅向王座深施一礼,喜得太后、萧王不住颔首。赵恒月就见林羽儿高挽的发髻之下,那一双孤冷出尘的眼眸好似瞬间变得勾魂摄魄,在场所有人都被她深深吸引,殿中安静的静可听针。
一缕香雾从白玉香炉中袅袅升起,林羽儿玉指轻浅一拂,便有行云流水之音倾泻而出。满座皆屏息凝神,情不自禁闭目静享这天籁之音。琴声变化莫测,时而空灵悠远,时而细雨蹁跹、时而热闹欢腾,时而缠绵缱绻。总之,听了林羽儿的琴声会入迷、会着魔,让人闻之动容、沉迷不能自拔。
一曲毕,整个大厅陷入沉寂。片刻之后,掌声雷动、“彩”声震天。太子萧齐晟冰冷的唇角似勾起一丝得意的笑。赵恒月注意到萧齐衍的手虽然一直虚握成拳,但在林羽儿抚琴之时,他的手指也在情不自禁跟着音律拂动。
自林羽儿退场后,萧齐衍便一杯一杯开始喝起了酒,赵恒月默默注视着他,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碰这琴?”
……
赵恒月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些场景,心越来越疼也越见冰凉。“果然是萧国数一数二的美女、才女!”赵恒月不知道该佩服还是该嫉妒。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说了句:“不知六嫂准备了什么节目?”
“嘻嘻……我听说六王妃擅长……骑马,还会马术博彩!”
“真的假的?”
……
讨论赵恒月的声音渐渐多起来,好些人不顾场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连太后也瞧着赵恒月了,太后虽久在深宫,但关于这位孙媳妇的传闻可听了不老少,她也很想知道赵恒月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赵恒月见太后在看她,赶忙起身离了席。她跪拜在王座前语带诚恳道:“太子妃的八仙贺寿曲出神入化、已无人能及。恒月不才,愿献百鸟朝贺舞一支,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天齐!”太后闻言慈爱一笑,示意她下去稍作准备。萧齐衍正喝酒喝的意兴阑珊,听见赵恒月说要献百鸟朝贺舞,还当自己听错了,然而转头一看,身旁坐位真的没人了。
“六王妃献百鸟朝贺舞!”司礼太监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
话音一落,众人就听见悠扬的竹笛之声由远及近飘扬而来,这笛声寒彻清冷,瞬间就将刚刚那些浮华之气全压住了。在座众人好似忽然身处雨后竹林中,继而又到了寒泉清澈的深谷里,满眼满心只剩下笛声的静谧了。
渐渐地,笛声逐渐舒缓,似流水绕石而过,寒意随之渐渐消退,若有似无的一股暖似春风破冰而来,春风浩荡、万物苏醒,一切变得无比灵动欢愉起来。伴随着竹笛声止,编钟声起,一队舞姬飘曳出来,她们在舞台上模仿百鸟的姿态。这时,众人耳听“忽”一声轻响,一条绸带如妖娆的红蛇绕梁而过,系在了厅堂华丽的中柱之上。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赵恒月轻纱遮面,借着绸带的一荡之力,如一位天外飞仙御风而来,舞姬手中的花瓣齐齐向她飘洒,她好似踏着飞花轻盈略过众人头顶,稳稳飞落在了舞台正中。
所有皇子皇孙的目光全被赵恒月吸引,她仙子一样飘逸的身形一出场,自带熠熠华彩,而额间轻垂的宝石流苏更是锦上添花。赵恒月好似在风中起舞,在花间漫步,她的舞姿娇柔中带着凌厉,凌厉中带着飘逸,只把人看得心神俱夺、神往不已,所谓的一舞倾城也大概也不过如此。
乐声未止,但听得“忽”一声,赵恒月再次翩然而去,只留下空空的舞台让人留恋不已。好久好久,厅堂内鸦雀无声,萧王手忽然一松,手里的酒杯“咣”一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站起身,第一个带头鼓掌,抑制不住惊喜连连赞叹道:“好!好!不愧是赵国公主!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啊!”
随即台下也欢声雷动,这场家宴林月儿与赵恒月一静一动,真是无人再能出其左右了。
“月儿,你跳的是什么呀?”太后见赵恒月换装回来了,忍不住招手叫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回太后,孙媳跳的是鹤,其他舞姬表演的是百鸟。”赵恒月回答道。
“为何是鹤?”太后笑问道。
“太后您有所不知,南极仙翁乘鹤飞到了帝都,看见帝都内紫气升腾、祥云遍布,他知是萧国洪福齐天的太后您在今日过生辰,百鸟皆来朝贺唯独只剩鹤,所以南极仙翁就步行回宫,好让鹤来为您献舞呀。”
“哈哈哈……这么说你就是南极仙翁派来的鹤咯?”太后被赵恒月一本正经的胡说逗的前仰后合,她转头对萧王道:“王上,您瞧瞧,您瞧瞧,她这张巧嘴简直比那书上的东方朔还会说。来来来,南极仙翁派来的鹤,让哀家好好瞧瞧你这个惹人疼爱的小模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