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月玦拉下秦楼安欲簪入他鬓间的荷粉蝴蝶钗,面带浓郁拒绝之意,“公主…使不得……”
“使不得?”秦楼安挑眉,未几轻笑,自盘中执起一斛胭脂,凤目露出虎狼光,“本宫偏要使得!”
“公主——”
月玦惊愕一声,抬臂阻了秦楼安直逼脸面染了红脂的手,却不料身倾后仰间,正被秦楼安双臂压下。
此时,候在门外的伯玉目聚疑光,盯着眼前黛青的门踌躇不决,要不要进去看看,他似听到月玦浅呼不要?
想来暻姳公主定然已经发现月玦未曾身亡,只是如今这从寝中依稀传来的桀桀逞笑又是怎的回事,难道是公主知晓月玦未死,高兴的?
冥云遮月,星隐墨霄,御花园只几处灯火尚明。
园中白日里的嶙峋怪石,丛密花木,皆在冥夜中隐了身形,幻作狰狞怪影。
扶渠池中暗影晃动,白雾蒸腾间不见白日里的仙气,反倒如无形无体的游魂四下飘动。
此时秦楼安于月玦正藏于一处假山之上,本是两块无牵无连的嶙石相对而峙,其间窄窄留了些许空隙,二人藏身其中,俯着池间动静。
秦楼安抬眸扫了一眼月玦,心头横亘一丝不爽。
她本想将月玦扮作女子,谁承想他竟誓死不从,最后只得借了小德子的宫衣扮作太监。
察觉到秦楼安凌在他面上的不善目光,月玦低缓了声,“公主若是执意要见玦作女子装扮,亦非不可。只是公主让玦于人前这般,恕玦委实难以从命。”
闻言,秦楼安抿了抿嘴角,她本就是想让他扮作女子在人前花枝招展一番,要他私下扮给她看,她还……看看也无妨。
“哑——”
“哑——”
兀然而来的几声怪叫,秦楼安神思回转,凝眉细思。适才几声似是鸦啼,只是于以往听到的鸦啼,又似有不同之处。
“哑哑——”
秦楼安与月玦对视一眼,见其向她颔首,秦楼安微探身躯看向假山下方。
昏暗中,一袭黑影停于假山前,腿侧靠着一团漆黑,高至那人腰间,看着倒像是一口乌黑布袋。
居上睥睨,黑影正冲着假山声声啼叫,适才的鸦啼便是那人发出。
未几,秦楼安与月玦便听有振翅之声,扑棱之声欲响欲烈,似有无数鸟雀自假山缝隙中钻出聚到那人身前。
“昨夜里未曾给你们进食,饿坏了吧!来,今日给你们带来了大餐!”
一声颇是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虽然在秦楼安预料之中,然知晓当真是他时,心下还是一怔。
“谁!”
黑影兀然止住松解黑袋的手,紧握了别在腰间的短刃,露于黑巾外的眼警惕的四下打量。未几他确定,适才听到的一声轻叹,来自身前的假山之上。
“此话,应该是本宫问你罢!”
秦楼安清寒扬言,横臂一揽带着月玦跃下假山,山下乌鸦瞬间惊起一片,待一阵震耳欲聋的啼叫扑棱之声罢,当下昏暗之中,只余三人。
对于适才这般怪异的动作,月玦已不觉得有何难以接受之处。毕竟适才上去之时,便是身旁看似纤弱的女子,不由分说地揽了他腰将他带上去。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人,黑衣人手中寒仞立时出鞘。然待看清来者是谁时,黑衣人凶光翻涌的双目猝然一瞪,未几化作不可置信惊出口:“你…你是暻姳公主?”
闻言,秦楼安轻笑一声踱向前去,逼的那人连退数步。
“怎的,本宫今日下午之时才去探望过你,现在便不识得本宫了?”
“你…我……”
见身前人目中的惊变成骇,秦楼安止住步子,凤目冷厉刺在那人脸上,那方遮于面上的黑巾,已是形同虚设。
“其实本宫一开始并没有怀疑你,甚至还觉得是他们三个怕被你发现端倪,想要下毒加害你。谁承想,昭阳殿中的四个太监,竟都是些武功高手。而你更是身怀绝技,不仅会武功,而且还精通鸟语,是不是啊小故子?”
闻言,身前人兀然一僵,满是震骇的目几经变幻,最后竟化作丧心病狂的狠厉,直直剜向秦楼安。
“哼!你知道是我还敢如此站在我面前,简直是送死!”此时黑衣人兀然抬手扯去面上黑巾,正是小故子,“本来我并没有想过伤害公主你,不过如今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此时的小故子已完全被惧意与狠恶冲昏头脑,全然忘记适才是秦楼安带着月玦自颇为高耸的假山上飞身而下。挥刀刺去间,只将身前人是个弱不禁风的公主。
眼看手中利刃已距秦楼安一步之遥,小故子脸面愈加狰狞。
“噌——”
“啊——”
和着一声刀刃铮鸣声,小故子手腕吃痛兀然大叫一声,荡于假山声声回荡,愈显凄厉。
小故子左手紧攥着右手手腕,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右手手腕的关节被卸掉了。然却不是身前人动的手,而是快到他都没看清从何处闪出来的一袭青黛。
“公主。”
花影躬身立于秦楼安身前,手中呈着适才被她打落在地的那柄短刃。
秦楼安接过,行至头上冷寒直冒的小故子。
“小故子,今日下午时分佑德公公送于本宫手中一份卷宗,上面录有你进宫来所有的底细。你本是在这扶渠池禁地中当苦差,后来无意间在御花园被我母后看见你竟能招来喜鹊,于是便将你调至昭阳殿中当差,这份恩,可是不小。不成想你竟为了个女人背叛我母后,为虎作伥,替人作恶!”
“什…什么……”
小故子此时已是浑身颤抖,苍白的面不带半点血色,瞪睁的目不带半点神采。
“看看这是什么?”
秦楼安自袖中摸出一物掷在小故子怀中,小故子俯眼一看,瞬时浑身脱力兀然瘫坐于地。
一枚五瓣梅花乌木小簪自掌中滑落,蕊间一颗晶亮赤宝,形若红豆,色如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