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腾腾冒着的热气,秦楼安敛目看了眼自己系着藕色束腰的腰身,又抬手抚了把甚是平坦的腹。
“适才谢容公子不说,我还不觉得饿,如今闻着这喷香的馒头味儿,我倒有些嘴馋了。”
秦楼安往笼屉旁靠了靠,又看向蹲在灶台旁的和尚,笑着说道:“这位师父,能不能也给我几个馒头?就要...一个白面的,一个黄面的,再要一个荞面的。”
“三个,三个就好了。”
杨昭抬眸看去,秦楼安正竖着三根手指看着他,见那女子曳在唇角的笑,很难让人拒绝。
他放了手中的柴站起身,将笼屉打开,白气翻腾中一股沾带着热气的香味钻进鼻子。秦楼安仔细嗅了嗅,里面似是有一味淡淡的玉米香,再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答应给他馒头了。
杨昭提着笼屉盖看向秦楼安,虽然很难拒绝,但却不是不能拒绝,何况还是西风的公主。
“此为全寺上下晚膳所需的馒头,一人一个正好够分。施主索要三个,就会有两人要饿肚子。白面、黄面、荞面,施主只能选一个。”
此时秦楼安才注意到那和尚脸上有一道甚是狰狞的疤,且听他适才言语谈吐,恐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而且这人说话的口音,她怎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像...月玦方来她西风之时那般。
“这位师父不是我西风人士罢?”
秦楼安只是试探性的问问,却见那身形彪悍的和尚一双矍铄的目兀然看过来。不仅如此,一旁月玦与谢容,好像也甚是隐晦的淡淡扫了她一眼。
“凉城人,一路逃难来的,和我一路逃荒至此的兄弟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洛城容不下我们这些流民,我无处可去,被尚安寺收留当了和尚。”
“原来,是这样。”
秦楼安甚是轻缓的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将眼前人打量着,看到那人右掌虎口处生的厚茧时,她又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好像刻意毁掉容貌的脸。
“师父以前在凉城,是当兵的?”
“这年头凉城当兵的都要死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打铁匠。”
打铁匠?看他这身形,以及掌上厚茧,倒确实像是个打铁的。不过他周身气势却是出卖了他,哪个打铁的有这等隐隐可感的威严肃杀之气?
秦楼安心下有个计较,没有继续再问。
转头看向笼屉里的馒头,现在最上面一层是淡淡的黄色,想来应该就是玉米磨成的黄面蒸成的。她朝月玦三人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意,唇角勾着的浅笑愈加明媚。
“这位师父,请给我包两个黄面馒头,一个白面馒头,一个荞面馒头。”
她话音方落,便见那奇怪的和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是看傻子一样,其中意思应是觉得她听不懂人话。
也难怪他这么看她,适才她要三个这和尚都不给,现下她还要四个?
“师父,今日下午他们三个的馒头都归我了。这样算就是四个人分四个馒头,寺中也不会有其他人挨饿。还劳烦师父帮我包起来,我想带回西院禅房吃。”
秦楼安指了指月玦三人,其中指向谢容的时候他想开口反驳,却被她一眼瞪回去。
杨昭凝着眉瞥目看向月玦,心下想道:太子殿下在西风这是过的什么日子?他们用命护着的太子,现下就给这西风的暻姳公主随意压迫任意糟蹋?
见秦楼安一直看着笼屉里的馒头不曾注意这边,月玦朝杨昭微微点点头。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压迫?怎么可以轻易向女人妥协?还是敌国的公主?
见月玦递给他一记眼神,杨昭沉着一张脸轻叹一口气,转身从盛着碗筷的木柜中拿出一盘,按照先前秦楼安所说的,给他盛了四个馒头。
“多谢师父。”
秦楼安自杨昭手里接过盘,笑得甚是得意。
新出锅的馒头很烫,刚接过时还好,不一会她捧在掌心的盘底儿就开始烫手。
秦楼安看了眼那和尚一眼,又瞥向月玦,心下轻笑。未几,她捧着馒头挪步过去,故作娇气道:“月玦太子,这馒头好烫,烫的我手好痛,你帮我送回禅房好不好啊?”
对于她的一反常态,月玦显然也是一惊,见他皱着眉甚是不解的打量她,秦楼安心下笑得更为得意。想来现下那和尚的脸色应是黑成锅底了罢?不过,他到底是东景的哪位?
秦楼安勾在唇角得逞的笑落在月玦眸中,看着那双仰视着他揉掺了星子的凤眸,月玦无奈笑了笑,将她双手捧在他胸前的盘接过。
“好,我送公主回禅房。”
谢容摇摇头阴阳怪气的哼哼了两声,他过来拍了拍月玦肩膀,侧着脑袋附唇在月玦耳边,小声道:“你这就不对了,你得比她更会装。你要说,公主殿下,手疼了罢?要不要给你呼呼手啊?”
“.....”
虽然谢容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却毫无用处,这话不仅月玦能听到,除了一旁离得稍远的杨昭,秦楼安与司马赋及都能听到。谢容好像也没有刻意要避开他们二人,尤其是她。
秦楼安闻言瞥目扫了谢容一眼,她庆幸东景太子是月玦而不是他。还呼呼手?秦楼安抬眼看了月玦,脑中幻想着他给她呼手,那该是多么诡异。
见月玦一只手端着滚烫盘子不动声色,稳稳当当似是感觉不到热一般,她不知他是装的,还是当真不觉得烫。
秦楼安凝看他一眼确定他没什么异样,也不耽搁功夫,走出后堂,自桌上拿起披风后便出了斋堂,月玦三人跟在后面。
算算时辰,此时已是申时初至,虽然天还阴着,但四人回到西院之时冰冷的雨已要停了。
“你们放心,本宫不会苛待你们三位的。”西院中,秦楼安走在最前,说道:“本宫之所以要这三种不同颜色的馒头,只是想证实一下我适才的猜测。”
秦楼安经过自己禅房时并未入内,而是直接带着三人去了月玦房间。还未进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手中拿着一把看上去用了很多年的扫帚,光秃秃的。
那小和尚见着他们几人,向他们施了一佛礼,道了句是来扫洒的。
“今日大雄宝殿,也归你洒扫吗?”秦楼安俯视着眼前的小和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