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时谁也未再说话,秦楼安备了笔墨纸砚写信,月玦则在一旁拼看着破碎的残片。直到不久后伯玉回来,告诉他们柳惜颜找到了。
“找到了?”秦楼安将写好的信收好,看向伯玉身后,却并不见其他人,“既然找到了,还不带她来见本宫?”
伯玉面色有些为难,看了眼她身后的月玦。
“人是找到了,只不过她现在...公主,柳惜颜是谢荀谢家主找到的,现在谢家主也还在前堂,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谢荀找到的?”
从伯玉欲言又止中,她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回头见月玦已经站起身,她也未再多问,二人一同出了流光院去了前堂。
此时前堂中,谢荀立于庭前,怀中抱着个女子,正是柳惜颜。
素日里罩在他身上的玄纱已经遮在了怀中人身上,玄袍上的祥云真真切切的露出真颜。
代衡昨日里吃了大亏,如今被幽禁在府,虽然其中也有他的功劳,可他也不能放任他不管。
除了谢荀,他还是瑁王的谋士,长琴。
虽然现在瑁王府被金吾卫团团包围,可他想要进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出来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回谢府的路上,他看到了柳惜颜。
他见到她时,她衣衫不整靠在墙根上,一双猩红的眼空洞死寂,如同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在她身边倒着一个几尽赤裸的男子,他查看后发现那人已经死了。锋利的银簪深深插进脖子里,血流干了,死不瞑目。
谢荀俯眼看了眼怀中的人,一双眼一如他在巷道中见到她时那般,一动不动的睁着,却又空洞麻木,像是死不瞑目,却又确确实实还活着。
秦楼安与月玦刚到前堂,远远看见谢荀时俱是一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柳惜颜竟然是被谢荀抱着带到她府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家主?”
秦楼安走近,看了眼谢荀,又看向他怀中的柳惜颜,一下她就注意到了那双睁瞪着的眼,已经完全不见了往日那双柔波柳眼的温婉。
见她脸上伤痕以及垂在空中赤露的白臂,虽然谢荀还不曾说发生了何事,她已大体猜到了。
“昨日在公主府上,荀应是见过这位姑娘。”
秦楼安点点头,应了声是。虽然柳惜颜下毒毒杀了木江二人,可现在也不好让人家一直抱着,遂吩咐了人还是先将她抬回绿绾住处。
待谢荀两手空出来,秦楼安才发现他的手在流血,拇指根部似乎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家主这手...怎么受伤了?”
“无妨,被那位姑娘咬了一口而已。”谢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不以为意。
被柳惜颜咬的?
秦楼安有些不解。
谢荀是君子,所以她看到他将柳惜颜抱回来,且将自己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谢荀从歹人手中救下她,并未作他想。
只是如果柳惜颜是被他所救,又为何恩将仇报下如此重的口?
“公主不要误会,荀不曾做禽兽之事。大抵是那位姑娘因受欺辱而一时痛恨害怕男子,见我靠近只当是想迫害她,故才如此做。”
被人家看穿想法她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月玦。
“且看谢家主手上的伤似是不轻,如果家主愿意,可否到流光院中,让玦为家主包扎一下?”
“如此,那荀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玦太子。”
“家主客气了,请。”
见月玦抬臂相邀,谢荀淡淡一笑走上前去。
秦楼安知道月玦是还有些话要问谢荀,不过她怎么感觉这二人之间有些怪异?
说客套又不似其他人之间的客套,说生疏却又有深谙彼此的熟悉感。
按理来说,月玦与谢容是师兄弟,谢荀与谢容是亲兄弟,那二人因谢容的缘故多少应该也认识。
可当初她带他去谢府时,二人分明一副从未谋面的样子,当真是奇怪。
见月玦驻足看过来,秦楼安也不再胡乱猜测,道了声就来便跟了上去。
月玦在为谢荀包扎时,谢荀也简单说了如何遇到柳惜颜,又是如何碰到伯玉等人。
秦楼安听罢不免唏嘘,她也没想到柳惜颜竟然会遭遇这种事。
虽然她毒杀了木江二人,可她若肯站出来指证她是受代衡指使或者被人胁迫,她也未曾想过要如何重惩她,可到头来,她却将自己赔进去。
柳惜颜纵然有错,可为女子,她也替她可惜。
“谢家主...”
“公主这是怎的了?数月前还肯称呼我一声谢兄,没想到现在竟越来越生疏了,我可好生伤心啊。”
未曾想到他竟然会计较她对他的称呼,秦楼安一愣,又微微瞥目看向一旁正收拾着白纱的月玦,正见他在似笑非笑,有些古怪。
只因谢白鹤之事,她对谢荀不免生出一层隔阂,不过现在她确实有话要请教他...罢了。
“谢兄...”秦楼安叫得有些提心吊胆。
“谢兄,听闻雪衣布庄所在之处本是谢家的地皮,不知被焚毁的雪衣布庄可也是谢家的庄子?”
“雪衣布庄吗?那并不是我谢家的,先前我将那块地皮租给了一个叫宋吉的,定下了每年要支给我三百两银子。可谁承想,这年关马上就要到了,庄子没了那就罢了,那老板人也跑了。”
“这..是这样啊...”
秦楼安有些失望,但依旧不信宋吉当真是雪衣布庄的老板,是谢荀在骗他,还是谢荀也被骗了?
见秦楼安微皱着眉,月玦淡淡扫了眼谢荀,公主竟然想着套这只狐狸的话。谢荀也恰巧抬眸看向月玦,一时间二人四目交会,倏而又错开。
秦楼安不慎看在眼里,这二人面上分明都带着清浅的笑,可给她的感觉却...极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