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草坪柔软,任大亮显然没有受伤,而且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就是对这跟木桩恨之入骨,跟着跳下来。
他又狠狠的踢了那木桩几脚,不过这回哪里踢的断,倒是脚被踢得生疼。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喊痛,只得硬忍着要退下。
不料纪弘成舒了一口气,大声道:
“好!你是我响水邑勇士,来,领赏金!”
在场的人看到一盘子黄灿灿的金子被端上舞台,纪弘成接过交到任大亮手中,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大家看到那如同一具尸体一样的木桩子倒在草坪上,都热血沸腾起来。每个人都想要学任大亮上去踢上几脚,砍上几刀。
纪弘成喊道:
“下面,拆祭台,从巫师家族开始,每人都要掰下一块石头,出一把力,谁要是不敢对这个万恶的祭台动手,我就把他扔进响水河里,让他去找莫西巫师。”
为了人性化处理这件事,纪弘成没有让莫西巫师的直系亲属参加,其余的巫师从业人员,统统都排着队,在士兵们的监督下,到了祭台旁。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搬倒一块石头,或者踢上木桩子两脚,不一会儿功夫,祭台被拆的七零八落。
一开始他们有些不情愿,可是当他们想到了大坝,想到了肆虐了他们一辈子的洪水,感觉这一生都受骗了,他们忘记了手掌所触及的冰凉石头,曾经是他们懵懂的信仰。
有的巫师发泄一般把石头砸在地上,有的也带着复杂的情感,狠狠的踹了那木桩子两脚,因为他们家的祖上或许就有人被绑在这木桩子上……
纪弘成看着这一切,稍感欣慰,便大声道:
“好,从此以后,你们不叫巫师了,你们依然跳大傩,你们的职业叫做演员,照样拿工钱。如果你们演的好,我们就可以天天开馆,让所有部落的人都来看你们跳大傩,都来这里一起唱山歌。咱们收费,赚到的钱,除了邑府收税和场馆租金,全部分给你们。”
场面迅速升温,仿佛这已经不是在干一场有着恐怖气息的破旧迎新革命,而是在收粮食,又像杀猪过年。
巫师们拆完了,该邑民们动手把石头和木桩搬到指定位置焚烧。这回邑民们没有排队,而是争先恐后,使出浑身力气把石头搬到了早已经架好的木柴上,士兵们差点控制不住场面。。
天黑了,河滩上火光冲天,一场大火把过去嵌在邑民们心里的恐怖祭台烧成灰烬。
场馆中央的草坪上,被拆掉祭台的地方露出了令人不愉快的黑色泥土地,一群军士早就准备好了,抱着一块块草皮鱼贯而入,三下五除二把那块空地铺上绿草,被人们踩烂的草皮也迅速取走更换。
接着,几十个大灯笼把场馆照的宛如白昼,而舞台后面的凹形幕墙,竟然像个打灯笼一样,亮了,而第一场傩舞表演正在后场准备。
一对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或潇洒,或婀娜地走上舞台,用他们富有感染力的嗓音,操着汉和彝两种语言宣布,傩舞晚会正式开始,全场欢声雷动。人们仿佛把刚才还存在,此刻正在化成灰烬祭台抛诸脑后。
“咚!咚!咚!咚!”
大鼓雷动,地震山摇,芦笙,管弦,丝竹齐鸣,带着面具,穿着神秘戏服的巫师,哦,不,演员们,纷纷闪亮登场,看着环绕的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这才是真正的傩舞,这才是真正艺术家的待遇,过去那是奴,是鬼神的奴隶。
当然,这些人大多是傩舞的爱好者,是巫师的追随者,但他们不是巫师制度的掌权者,不是利益既得者。如今跳着傩舞,有工钱,还万众瞩目,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些傩舞,大多带有水西各民族的韵味,颇有欣赏价值。不过纪弘成还是令人准备编排两个有主题意义的西目,一出叫做《陈州放粮》,另一出叫做《拙黄鬼》,故意让泥塑艺人,把那大鬼的面具捏成大有点像大祭司的样子,而小鬼就是个活脱脱的莫西巫师。
两出傩戏都引起了巨大轰动,无论是邑民还是军士,都大呼过瘾。每个人走出场馆时都斗志昂扬,似乎扔个石头打天他们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