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上车后,一阵眩晕,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迅速伸手去试了一下春蕊的鼻息,有呼吸,这才放心些。
纪弘成看了看窗外,外面是朝后退去的青山。水西都是这样的山,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这里应该还在高原。
他又想起自己的枪,用手感知了一下,枪支还插在腰间。
他轻轻的移动了一下,不想弄醒春蕊。纪弘成拔出了腰间的枪,打开弹匣,里面的子弹还在,于是又把枪插回去。
现在他彻底搞不懂了,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感觉到怀里的春蕊动了动,于是轻轻的把他的头护在臂弯了,免得她摔倒磕着额头。
不一会儿,纪弘成才看清了山势,这竟然已经出了娄山关,而且他感受到了耳鸣。这应该是下了高原,早就出了水西地界。再看看天色,这时是早上,时间离他上车时,已经整整过了一夜。
纪弘成所乘坐的这两马车后面,人越来越多,他能够认出,大多是一水镖局的人。这证实了纪弘成心中的猜想,“请”他的人,在北方。
春蕊也醒了,当她发现自己一直躺在纪弘成的怀里,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她没有忙着起来,而是把头埋进纪弘成的怀里继续装睡。
纪弘成看到了,先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可春蕊实在是不会装,肩膀都动了,纪弘成便扶住肩膀准备把她搬起来,想要跟她交代点事情,没想到春蕊像只猫,故意往他怀里钻。
纪弘成无奈,只好在春蕊耳边道:
“春蕊,这次跟少爷我出来,可能会遇到危险,你要机灵点哦!”
春蕊幸福的笑着,抿了抿嘴,然后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才在纪弘成耳边说:
“傻子,我知道了!”
纪弘成一愣,这是春蕊吗?他捧着春蕊的脸看了半天,这时春蕊啊!可是春蕊从来都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更不可能叫他傻子。
春蕊把脸一扬道:
“我是翁主,我想怎么就怎么。”
纪弘成明白了,这丫头很不安分,想过一把翁主瘾呢,他无奈的摇摇头。
纪弘成知道,这一路北上,要经过大宋地盘。以前他身居水西,不知道北方的商队是怎么通过大宋地界的,现在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自从贾似道跟忽必烈媾和之后,便有了几年的和平。由于水西的崛起,带动了西部的商业贸易,无论是大宋的,水西的,还是蒙元或者西域的商队,都受到各方势力的大力保护。
这当然是各方利益的需要,他们想要得到更多物资补给,在这种割据状态下,通过大军调运显然不现实,于是商队成了唯一流通的渠道。
这来之不易的流通渠道,其实是很脆弱的,一旦其中的利益平衡点被打破,便会回到大封锁的状态。
好在水西坊的宝货都是硬通货,大家都需要,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打破其中的利益平衡。
商队来到一处驿站,这出驿站由过去的官营,变成了商营。为了维护驿站的秩序,据说当地士绅大族还专门派人来管理,比如酒家的食物都是经过最可靠的商人烹饪,杜绝有人下毒或者在酒家客栈杀人越货。
要说这条道上最受欢迎的人,那便是一水镖局的总镖头胡麻子。这位胡麻子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居然能够搞到蒙元的皮货牛羊,也能够搞到水西的珍品,一路上各方势力都对他提供方便。
当然,胡麻子是很会来事的人,每次走货,都会通过各种渠道给沿途势力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很多士绅大族尝到了其中的甜头,便纷纷表示,不愿意打仗,他们宁愿这样的好日子永远持续下去。无论是忽必烈还是大宋,哪一方挑起战争,他们都会对其恨之入骨。
当然,大宋挑起战争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水西更不可能主动开展,于是他们心里最忌惮的就是北方。
当他们看到胡麻子一水镖局的崛起,似乎看到了西望。胡麻子在北方如鱼得水,显然是得到燕京支持的,因此人们有理由相信,忽必烈也不会贸然发动战争,至少会避免保护这条对大家都有利的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