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华夏的远景,忽必烈想得很深。光靠一个纪弘成虚无缥缈的梦,难道真的就可以建设一个美好的世界吗?显然不行。
就说这马车,据他了解,没有大宋进入水西的一批能工巧匠,没有广西的橡胶树,没有玻璃制造的技术的历史积累,这架性能优越的马车就无法问世。
制造一架马车都如此艰难,何况是建立一个新的世界。当然,眼前的这位少年很关键,就凭他写出这部书,就很了不起,称之为神、圣人或者先知都不为过。难道他是长生天派来给世人指引方向的吗?
忽必烈干了杯中酒,继续道:
“老弟,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入宫跟朕一起共进晚餐。”
纪弘成笑道:
“老哥客气了,既然如此,哪天想跟老哥聊聊了,我来。”
忽必烈可不是说说而已,他立刻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道:
“以后你入宫,不需要宣召,直接出示这块玉牌即可。”
纪弘成接过玉佩,便小心收入怀中。
“老弟,如果说,你向朕献上《华夏一统论》,是你建设新世界的第一步,那么朕想知道,第二步是什么?”
纪弘成暗自在心中感慨,忽必烈这老哥没白认啊,这个时代上哪儿去找这么上道的合作伙伴?
“大哥,要建设一个文明、统一、民主、富强的新华夏,光靠我纪弘成和你忽必烈是不行的,必须万众一心。你是这个时代的大哥,能够得到你的首肯,这件事算是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这第二步,就要得到天下有识之士的认同。我在水西的做法是,建立水西学派,广收门生,把理想和文明的种子种在他们的心中,假以时日,他们便会成长起来,在各个领域开花结果,华夏新世界,只有华夏人共同创造才能实现。”
此时,两人都吃完了,便起身走入正殿继续这个话题。
“弘成啊,其实在燕京乃至于在大元开展你的学问,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蒙元的臣子和将领们,都有骄矜之心,让一个南人来做他们的老师,恐怕他们很难接收,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的这些汉人臣子们倒是对你相当崇拜,但只在汉人之间推广水西之学,似乎又违背了华夏一体的初衷……”
“大哥不必担忧,我在燕京传播水西之学,如果开诚布公,当然不合适,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的想法是,由国子监开办一个书院,名字就叫做燕京书院。我把水西的书籍赠送给书院,还可命国子监的官员们翻译成蒙文,甚至是多语种,如此一来,水西之学便可得到传播。”
“至于蒙元将领们在读书识字上的短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补齐的,那就发挥他们的长处,学军政,学技术。陛下应该站在华夏大家长的立场上去看问题,要把目光放在百年之后。民间有句谚语,‘父母是条龙,向着哪家哪家穷’,你现在护着他们,甚至不惜为了他们打压别的成长过快的孩子,当你百年之后呢?”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忽必烈的心坎里。他领教了汉人博大精深的学问,见识到了水西坊的生产能力,他心中战无不胜的蒙古铁蹄成了他的心病。
或许他能乘势统一天下,但想让蒙古人永远强大下去,完全是天方夜谭,还没开始劣势就显现出来,前景可想而知。
忽必烈表面对纪弘成百般笼络,但要让他甘心把蒙古人打下的江山平均分配,还是很难做到。对人的四等分类,这是蒙古人地位的保证,一旦各族平等,他们的统治将会失去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