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出瘦马,是常识。可瘦马的院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这就超出了扬州人的常识了。
货郎都忘记晃拨浪鼓了,硬生生挤进了人群中。
他记得前不久,一位叫蓝翘的娘子被买家领走了。那买家是风雅人士,爱蓝娘子身上的熏香才领走了她。
这蓝娘子看上去像是要去过好日子了。可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人要了她的香,就不管她这人了。
那件事已经算是奇闻,却没有吸引这么多人围观。货郎挤到人群最前端,才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娘里娘气的少年郎,正拉着远近闻名的池娘子的手,挡在养家面前。
“这位小少爷,您可不能带走她。”养家的笑脸都快绷不住了,“这位娘子我可视为亲女儿,您这么带走……”
忽然,养家不吱声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池娘子身前的小郎君抬手弹了弹指,在指着地上的一沓银票:
“你们要的,一万两,人我带走了。”
养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财大气粗的小公子,居然为了个名声扫地的池娘子一掷千金?不,万金?
正当他惊异不定时,小郎君已经转身离去。养家一边捡钱,一边忙不迭地询问:“敢问小少年名讳?”
天哪,这位少爷可是个宝藏,到时候再得了好姑娘,他一定要提前联系他。
结果,握着池娘子手的小郎君向养家投来冷冷一瞥,那目光如刀子,割得养家瑟瑟发抖。
“我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货郎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位小郎君霸道地转身离去,连连咋舌。
倒是有旁边的人认了出来,忍不住在人群里嘟哝:“这不是那天晚上和邢家二郎针锋相对的小子吗?叫什么来着,叫殷乐。”
货郎皱了皱眉,这扬州城哪有叫殷乐的二世子?他甩开满脑子的疑惑,继续卖他的小玩意儿。
这一下,街坊邻里全传开了,有位年轻的小公子捏了叠银票子,大张旗鼓地跑到池娘子的养家,把池娘子接了出去。
“娘子,据说殷乐直接把万两的银票拍在了养家脸上,她叫‘我是谁用得着你管’的时候可神气了,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郭采练的丫鬟垂柳道。
至于殷乐是不是真往养家脸上摔钱,嗯,以讹传讹,消息总是会有些失真的。
郭采练对蓝娘子不感兴趣,但自从打听到和池娘子交好的是殷乐后,隔三差五派垂柳跑去打探消息。
郭采练将针脚捻好,想着殷乐趾高气昂的模样,忍不住莞尔。她假模假样骂了垂柳几句,言语间全无怒意。
等她笑够了,眸子里却略过一丝惆怅,道:“去和阿乐招呼一声吧,就说此次乡试开场,我欲邀她一同前去观看。”
垂柳点点头,无声无息地出去了。
……
殷乐收到消息,默默算了一遍时间,长舒一口气。
行,先送池娘子,过几日再去赴约,两边都不落下。唯一要落下的,也只有夫子那边的课程了。